何思搖搖頭,他實在沒有什麼胃口。
杜慈竹有些抱歉道:“對不起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拉着你出門,你也不會……”
“杜慈竹,我不是三歲小孩,發個燒而已,不至于的。”何思将書放下,看着杜慈竹。
杜慈竹想了想,笑笑:“也是,我太大驚小怪了。”
“不過,你要是真的感到抱歉的話……”何思突然意味深長道。
杜慈竹困惑地看向他。
“把你瞞着我的事說出來。”何思的嘴角帶着計謀得逞的笑意。
杜慈竹愣了一下,似乎沒預料到何思會打破砂鍋問到底,好在他反應還算快,便笑着說:“我真沒什麼瞞着你的,你怎麼會這麼想啊?”
何思見杜慈竹不好好說話,便也打算奉陪到底,隻見他下颌微仰,佯裝傲氣道:“直覺。”
杜慈竹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一哂,神秘兮兮地湊近何思,在他耳邊輕聲道“還真讓你猜對了。”
“什麼?”何思轉過頭,本來臉就發燙的他在觸到杜慈竹面龐的那一刻更加滾熱了。
“我其實是個超級英雄。”杜慈竹小聲道。
“啊?”何思皺皺眉。
“我從未來穿越時空來到這裡,來拯救一個人。”
不知為何,何思居然認真聽了下去。
“一個……我心中最重要的人……”
何思的心猛烈跳動起來。
杜慈竹他……
然而,還未等何思從錯綜複雜的思緒中緩過神來,耳邊就傳來杜慈竹的笑聲。
“杜慈竹!你是不是又騙我?”何思瞪他。
“沒有啊,我跟你說的全是實話,我可從來都沒有……”
停頓過後,他的目光恢複了一貫的柔和,但柔和中卻帶着淡淡的憂傷:“我再也不會騙你了。”
可何思卻不領情,他“哼”一聲,便轉過身去看書了。
“都生病了還看書呀?”杜慈竹緊挨着他身旁躺下,微眯起眼睛,看着雖然卧病在床,卻身殘志堅的何思。
何思不想理他,就算作他不說實話的懲罰。
可杜慈竹貌似擺明了想搗亂,讓他好去睡覺。
“哦,艾滋病啊,這裡你記住答題的時候千萬别寫什麼艾滋病病毒,要寫人類免疫缺陷病毒,它這個T細胞是CD4+,我記得伴發症狀還有牙龈線性紅斑,白色念珠菌感染,毛狀白斑,卡波西肉瘤,白念的假膜是可以被擦掉的,但毛狀白斑不行……”
“結核啊?這個得做分枝杆菌實驗,用藥的話有異煙肼、利福平、鍊黴素、吡嗪酰胺、乙胺丁醇。利福平用多了眼淚還會變成橘色……”
“系統性紅斑狼瘡年輕女性多見,一般損傷内髒器官,但是我跟你說慢性盤狀紅斑狼瘡就好一點,它一般多見中年以上女性,也不累及器官,但也有蝴蝶斑,還有角質栓塞……”
“這個紅骨髓一般存在于年輕人,因為與造血有關嘛,成年後逐漸被脂肪組織取代,就變成黃骨髓了……”
……
何思一忍再忍,忍無可忍。
原本他看着比初中更難的高中教材就夠令人頭痛了,記這點内容尚屬不易,杜慈竹還在一邊叭叭個不停,他原本飽和的大腦更記不住什麼東西了。
他不介意多掌握一些内容,但誰知道杜慈竹這個文科生有沒有在胡編亂造?況且凡事都要講求循序漸進,他總要先把知識的大框掌握好,才能繼續深入研究啊。
“你生物學的确實不錯。”何思冷哼一聲。
杜慈竹聽出了何思的揶揄,他卻故意無視:“多謝誇獎。”
“那怎麼當初學的文科?”何思翻過身面向着杜慈竹,随意問道。
杜慈竹卡了一下,然後勉強擠出笑容:“我物理和數學很差嘛。”
何思盯着他欲蓋彌彰的雙眸:“不是實話。”
杜慈竹心裡倒吸一口涼氣:這小混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刁鑽了?
轉念,杜慈竹又笑眯眯道:“你想聽實話呀?”
“嗯……”何思總感覺自己又要上當受騙,但他實在好奇杜慈竹這次會編出什麼理由。
說實在的,有時候他自己都佩服自己,明明知道結果都是一樣的,他根本套不出杜慈竹的真話,但下一次他還是會滿懷期待地看着他,聽他的胡編亂造。
亦或許他原本就不在意杜慈竹說什麼,他隻是單純想聽這個溫柔的大男孩說話罷了。
“文科班有超級多的漂亮姑娘。”說完,杜慈竹居然還有些挑釁地看了看何思:“你們理科班有嗎?”
我的老天,這都什麼年代了?完全不存在什麼理科班大部分都是男生,文科班大部分都是女生的情況。呃,好吧,文科目前的确還是女孩子占多數,但大部分理科班男女比基本上是一半一半,如此想來也是奇葩了,如果文科班的女生人數算兩份,理科班男女生各算一份,那麼男女比就是一比三,然而很明顯世上還是男生數量最多,所以剩下的那些男生都去哪兒了?
“我們理科班有漂亮男生。”本來何思該堅決否定杜慈竹的封建思想的,但話到嘴邊,他卻上來倔勁,杜慈竹你不好好跟我說話是吧?那我跟你奉陪到底,看咱們兩個誰能說過誰。
杜慈竹的笑容果然僵在臉上,他實在沒料到何思會反擊,還把他打得措手不及,打得啞口無言。
何思十分滿意杜慈竹臉上的表情,于是打算乘勝追擊。
他将生物書收好放在床頭,湊近杜慈竹,微微俯下身,因發燒而愈加水潤明亮的眼睛飽含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柔情與暧昧:“慈竹哥哥,大胸細腰的姐姐固然好,但漂亮溫柔的男孩也惹人憐,你覺得呢?”
杜慈竹感到整個大腦都是眩暈的。
不知是因為那聲意味不明的“慈竹哥哥”,還是因為何思異常溫和的語氣,亦或是這暧昧不清的氛圍……
總之,杜慈竹的瞳孔在瞬間縮緊,身子不易覺察地打了個顫。
在如此親近的距離下,何思一眼就看見了杜慈竹微敞着的睡衣領口中,靜谧安詳地點綴在左側鎖骨下的一顆小痣。
何思的臉色也不是那麼好看了。
他借着自己生病的由頭,正好躺了回去,因為羞澀,更因為疲倦,他閉上眼睛打算睡覺,但胸膛裡那顆火熱的心卻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杜慈竹雖然有點呆愣,但看到何思的模樣,還是溫柔地将手伸過來,确定他已經退燒之後才在何思身旁躺下來,替他蓋好了被子。
這一夜,兩人各懷心事,睡得都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