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說的也有道理。”杜慈竹點點頭，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說起來我上大學的時候，從室友的女朋友那邊就傳過來女寝的事情，說是有個女生交了個女朋友，她的女朋友是大她兩屆的學姐，因為都是女生，所以宿管阿姨也不管，那個學姐經常宿在她們寝室，和那個女生擠一張床，她們的恐同室友吓得連衣服都不敢在屋裡換了。反正我的觀點是不論怎樣都好，就是不要打擾到别人，不然真的很讓人讨厭啊。”

何思卻默默垂下了眼睛。

他們不知道，張願是他交到的第一個很好很好的朋友。

而各中細節，他與另一個男生的缱绻悱恻，他是再熟悉不過的。

兩人不是高中才認識的，他們初中便是很要好的朋友，初一的時候在學校晚會上蘇暖就反串女孩子和張願演過一場話劇。

這場話劇開始是兩位演員搬着小桌子坐前後桌，再到後來坐同桌，代表暧昧到相戀的過程，而令台下觀衆們心動不已的一個場景就是男孩愛憐地看着女孩學習時的模樣，伸出手替她撩起額前的碎發。

接下來的劇情是兩人被學校發現，男孩被開除，女孩的學業也因此受到影響，畢業後有其他男孩追女孩，女孩卻流下了悔恨的淚水，恨自己當年為什麼要早戀，為什麼不能好好學習。

隻是對他人的不負責，亦是對自己的未來不負責。

可這場話劇也是絕了，明明是以反對早戀為題材的，結尾在女孩哭的時候，初戀男孩居然突然上場與女孩深情對望，耐人尋味的修羅場結局令台下觀衆尤其是女孩子們尖叫一片，就連前排的評委老師也忍不住偷樂。

兩位演員也一度成為當時很多女孩子嗑生嗑死的絕佳情侶。

不為人知的是，張願和蘇暖其實是從小長到大的好友，而直到初三那年雙方才互通心意。張願的成績不大好，為了能夠追上蘇暖的腳步，與他上同一所高中，他卯足了勁的學習，那段時間就連早已對他不抱什麼期待的父母都對他刮目相看，以為他幡然悔悟，打算痛改前非了。

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和蘇暖的事情終究還是被發現了，雙方父母氣得要死，堅決杜絕他們往來。

“真是可笑啊，父母對孩子所謂的喜歡，隻是因為他們能順從自己，走自己為他精心規劃好的道路，卻從來不在意孩子本身。”

“一旦不如他們的意，無論你曾經取得過多麼輝煌的成就，他們都會棄如敝履，并且給你扣上‘不聽話’，‘不懂事’的帽子。”

“可是何思，我們兩個已經經曆過太多太多，欠過的債、欠過的情我們上輩子已經還清了，這次我們絕對不會放手。”

“何思，如果你将來也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就會明白了，不要猶豫，一定要大膽地說出來，不要像我們一樣抱憾終身。”

“可我相信，你不會放手的。愛上一個人，就大膽說出來吧。”

……

看着張願最後給他發來的消息，何思的心如墜冰窟。

杜慈竹不知什麼時候進了卧室，站在他身旁。

何思擡眼看看他，手卻做賊心虛似的慌亂地按下了熄屏鍵。

“為什麼要說謊呢？”杜慈竹将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語氣溫柔異常。

何思别過臉去，倔強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杜慈竹久久注視着何思白皙的側臉。

步入高中後，何思肉嘟嘟的臉逐漸褪去嬰兒肥，骨骼開始分明起來，尤其是順滑的下颌線，襯得他那張臉完美至極。

明明長着一張可以吸引無數小姑娘的臉，卻……

“你是個善良的孩子。”杜慈竹緩緩道。

何思終于還是轉過頭來，杜慈竹看到他眼裡流露着難以抑制的悲傷。

“張願沒有錯。”何思喃喃道。

“是的，你們都是很好的孩子。”杜慈竹輕輕環過何思，将他大半個身子都攬進懷裡。

“為什麼大人的成見就這麼大呢？”何思小聲道。

“可你也要知道，得不到父母真心祝福的婚姻，注定是不幸福的。”杜慈竹的語氣也低沉下來，他的眼睛不知在看向何處，似乎陷入了塵封多年的回憶。

“我還是不明白。”何思擡起頭看着杜慈竹。

“你剛才在飯桌上不是說得挺來勁的嗎？振振有詞的像個哲學家。”杜慈竹微笑着。

何思别過頭：“那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們老師說的。”

“小思，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但婚姻不是。你……”杜慈竹不想說“你以後就會知道了”。

何思最終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但杜慈竹能看出來，他澄澈的雙眸中隐藏着少年人血氣方剛的倔強與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