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一刻不停地麻痹自己,不去想以後他們該何去何從,但他又清楚地知道,溝通是必須的,怕的是,從文璟那裡聽到不願聽的回答。
失而複得就像是一種瘾,一邊是理智在忙着讓人保持清醒,一邊是欲望在拼命粉飾太平,他想,他或許需要一盆冰水,将自己徹底澆醒。
天氣倒是應景,飄起了淋不濕人的冷雨。
說起來,Ethan也沒有告訴文璟,夏天過後,他就要去洛杉矶讀書了,不出意外的話,以後還是會去很多地方,但LA會成為他的base.
那文璟呢?
他的打算,又是什麼呢?
他們之間,好像隻要有一丁點的變化,就會将難得的脆弱的平靜擊碎。
青色的薄煙随風飄散,露出小鬼那張令人心疼不已的臉,文璟下車走進綿密的雨中,小羊皮底讓本就輕的腳步變得無聲。
台階上的Ethan耷拉着腦袋,純黑色衛衣兜帽蓋在發際線的位置,将額前的碎發壓低半遮眉眼,細口玻璃瓶被他纖長白淨的手指随意勾着,堅實的底圈有一下沒一下地磕在台階邊沿,聽聲音就知道裡面的液體所剩無幾,長度在腳踝之上的寬松毛邊牛仔褲被膝彎折得更短,露出松散的堆襪和骨感的半截小腿,往下,兩隻紅白配色的限量版Dunk隔了層台階一上一下踩着,旁邊的瓶蓋裡已經躺了兩顆橙黃色的過濾嘴。
一雙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黑色皮鞋進入Ethan的視野範圍,直到停在離他很近的地方(踩在下面那層台階的腳旁邊),仿佛被裝進正在運行的滾筒洗衣機裡暈頭轉向的人這才恍惚意識到什麼,他擡眼,目光還沒來得及提到對方西服的最後一顆扣子,撐着下巴的那隻手裡倒先少了點什麼。
文璟從“找不到家的小可憐”指尖劫走抽剩一半的香煙,在觸碰到濾嘴上殘餘的零星潮濕時,戒煙大半年的成果功虧一篑,他頓時被勾起了瘾。
忍不了,癢|意從舌尖蔓延到五髒六腑,他抿着小鬼咬過的地方深吸了一口。
蹲下身,文璟手中鮮亮的火光浮動在Ethan臉上,卻始終無法照進那雙無神的瞳孔。
“你來了…”Ethan的嘴唇緩慢機械地張合。
本不知道今晚能回來的文璟一愣,“你…在等我?”随即他又注意到了對方毫無焦點的視線,問:“怎麼不看我?”
“Vincent…”Ethan小聲念着文璟的名字,眼珠轉動。
真奇怪,這下明明是被看着了,整個人都籠罩進坐在高處的Ethan落下的目光裡,文璟卻沒有一丁點交互的感覺。
“不哭好不好?”無言片刻後,他說。
“哭…?”
臉頰淌過滾燙的液滴,Ethan才很遲鈍地反應過來,原來他隻是以為自己在笑,“哭一下怎麼了,你都好久不來我夢裡了。”
聽起來像在鬧脾氣,小鬼又用袖子毛毛躁躁地抹了把臉,更像了。
文璟拉開他的胳膊,怕他這麼沒章法的動作傷到自己。
Ethan順勢小心翼翼地在文璟胳膊上戳了兩下,問:“這次…會待久一點嗎?”
文璟捉住那隻在保持分寸的手,握緊,問:“多久,算久呢?”
“嗯…到我醒來之前。”
“經常夢到我嗎?”
“嗯…”
“但這次不是夢”,他捏了捏Ethan虎口,可是并沒用多少力,“所以會更久的。”
“哦…”沒被捏疼的Ethan俨然一副不信你鬼話的樣子。
“小醉鬼”,文璟滅掉煙,站起身,彎腰刮了下Ethan凍紅的鼻梁,說:“回家了”,他脫下西裝外的風衣蓋住Ethan,剛要碰到膝蓋準備把人抱起來時,小鬼先一步伸手,向他索要了一個擁抱。
文璟拽下Ethan蹭得卷起露出腰的衛衣下擺,任由他冰涼的唇瓣和滾燙的鼻息肆意遊走在自己臉頰和頸側。
“Huggy…”(抱抱)Ethan邊說着邊挂在了文璟身上,緊緊摟着他的脖子,腿勾纏在他的後腰,屁股被托得穩穩的。
從面朝文璟的方向看,Ethan整個人都藏進了他的風衣裡。
樓梯走到一半時,文璟的耳垂突然被軟綿綿地咬了一口,倒是不疼,但小鬼完全不願意松口,他也沒有叫停,耳邊咕咕哝哝的聲音正在以一種令人心酥的振動頻率撞擊鼓膜。
“讨厭你…”
“那不抱了?”說着手上便卸了力氣,故意颠人,果不其然,脖子被環得更緊,連呼吸都有點困難。
“你敢!”Ethan嘴上兇巴巴,卻懶洋洋地用腦袋撞了一下文璟,又低聲說了一遍:“讨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