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記他發燒反反複複,文璟沒不克制地折騰。
“Vincent…”
“嗯?”
兩個人的聲音都是帶着慵懶的沙啞低沉,沒什麼特别要說的話,隻是單純地想和對方說話,想聽到對方的聲音。
“雨停了”,Ethan閉眼享受着這份甯靜。
文璟抱着Ethan坐起身,“睜眼睛,寶寶”,他扶着小鬼的腦袋,轉到他趴着看不到的窗戶那邊,“看那邊,有一個完整的環形彩虹。”
“是兩個诶~外面還有不明顯的一圈”,Ethan揉揉眼角,努力适應天放晴後的強光,“我們等太陽下去了再走吧?”
“好。”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Ethan忽然傻笑了兩聲。
文璟把小鬼抖下去的毯子重新撈上來,“在笑什麼呢?”
“我想到,上一次在這種地方,也是和你,那天我們第一次見,我好狼狽啊,今天…嗯…現在好像也有點狼狽,人生還真是精彩啊。”
“在鳥不拉屎的地方随機攔了輛車,竟然讓我第一次見到活的曼哈頓富豪,然後我們被困在泥潭裡,我把你的槍搞丢了,你接受了我一時興起擾亂你的計劃,後來又遇到醉鬼,被□□追殺,和龍卷風玩生死時速,現在,我們在偏離公路的荒地裡接吻做|愛,看風暴過後的彩虹和日落,如果把我的人生寫成一本書,那一定是一本跌宕起伏,難以預料下一章會發生什麼的奇幻冒險小說。”
對Ethan來說,人生的意義在于體驗而非結果,是探索的這個行為本身塑造了意義,人不應該在處于這個過程中的時候糾結這個問題,活着的意義應該是一篇死前走馬燈的觀後感。
随處漂泊,無所謂下一個住處在哪裡,下一份養活自己的工作是什麼,不知道能不能申到理想的大學和專業,能否負擔得起學費和生活費…不會想要去馴服那些不确定性,也不受制于它們,小鬼真的把最難以把握的東西(人生),牢牢握進了自己手裡。
從前文璟覺得,勇敢應該是一項屬于萬全準備的附贈品,但現在,他覺得勇敢是對一個人最頂級的贊揚。
他低頭親吻了小鬼的額頭,笑着問貼着他脖子哈欠不停的人:“勇敢的冒險家,你都困得睜不開眼睛了,我們還是去找個地方睡覺吧?”
“還沒看日落呢…就打個小盹…我不走…”Ethan講話都講得斷斷續續。
“日落還有的等呢”,文璟用指尖繞着Ethan發尾,突然問到:“你金發的時候,是什麼樣呢?”
要怎樣才能精确形容出Ethan的發色呢?
一束夾雜着微粒的金色從車窗打進來,籠罩在小鬼身上,文璟立刻有了靈感。
是烏雲退散時,露出的第一縷陽光的顔色。
“你怎麼知道我頭發本來的顔色?”連眉毛都染成粉色的Ethan感到詫異,“…哦…!你這人…”
“I didn’t say nothing”,文璟故意用了這種可以産生誤解的說法。(我什麼也沒說/我說了一點什麼)
“太難為情了”,Ethan戳戳文璟的眉心,像念咒語一樣,說:“你忘了吧。”
“忘記了”,文璟跟着一起幼稚,他抓住Ethan手腕,拉下他的手放到嘴邊,吻他的指尖,“睡吧。”
“嗯…”
“嗯…”
“…”
因為不知道是怎麼睡着的,所以很容易突然驚醒,再加上一睜眼發現隻有自己一個人躺在後座上,Ethan的神經“噌”地一下就繃緊了,直到看見文璟在車外不遠的地方坐着,他才把心重新塞回肚子裡,就是坐起來得太猛,現在眼前一陣一陣發黑。
車門是輕輕合上的,窗戶也留了小縫,暖風開得很低,下過雨,疲憊的身體在這種環境裡十分安逸,不怪他難得睡得沉沒發現文璟出去。
低頭看看自己,身上隻穿了一條(字面意義)沙灘褲,文璟的,從頭到腳找不到一點黏哒哒濕糊糊的地方,沒穿上衣是因為他太累了,渾身都酸,死活不配合,文璟隻能勉強套上條寬松的大短褲。
哦不,還有襪子,之前沾上液體濕掉一半的襪子也被換成了新的。
男朋友好貼心,嘿嘿。
這些都是他有印象的,後來筋疲力盡徹底睡死過去,睡相不好把文璟推到沒地待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文璟坐在篝火邊,很安靜地撥弄着木炭,他身上混着Ethan的味道,就好像小鬼的擁抱從未松開。
一個迷失方向的難民,歪打誤撞進入了一間隻能容納一人的庇護所,平靜安甯,文璟獲得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的着陸感。
看到Ethan從車上下來,卻停在那不動了,他招招手說:“正想着再等幾分鐘就去叫醒你,睡夠了就過來吧,不是要看日落麼?”
搖曳的橙光和飛濺的火星,作為他溫柔眉眼的陪襯,都蒙上了層無害的僞裝。
Ethan就是對着這畫面出了神,聽到呼喚,他滿身痕迹衣衫不整地走到穿戴整齊,連頭發都一絲不苟,用愛馬仕旅行袋當坐墊的“作者”身邊,伸手撥亂文璟的頭發,說:“假正經。”
文璟沒所謂,他将人攬到懷裡,“别坐地上。”
擁抱和親吻比性更能讓彼此沉溺,靈魂緊密無可分割,他們在無人之地的曠闊日落中,裹着同一張毯子擁吻。
太陽一定是融化了地上的金子,不然今晚的夕陽怎會如此令人沉醉。
Ethan掏出一條項鍊吊在手裡,是他媽媽留下的,綴着顆躺在金屬托裡的古董寶石,他問文璟:“看到它,你會想到什麼?”
文璟仔細捧着那顆冰藍色的寶石,肯定地說:“你的眼睛。”
得到了标準答案,Ethan莊重地把項鍊給文璟戴上,“Vincent, 我把我的眼睛送給你”,他細細親吻了文璟手腕的傷疤,說:“謝謝你的勇敢。”
“謝禮我收到了”,文璟壓着Ethan後頸吻了他一會,又起了逗小鬼的壞心思,“你還要跟我兩清嗎?男朋友。”
兩清?
哦,當初挽留文璟時胡謅的借口,竟然還記得,這條項鍊也不是Ethan想回的謝禮,這隻是他的愛,他咬了一口文璟的下嘴唇。
“Vincent, 你有一點記仇。”
“可我男朋友有一點可愛。”
與此同時,在薄暮中逐漸陷入沉寂的邁阿密,Bailie站在碼頭,不敢相信地向工作人員确認:“什麼?沒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