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四個人吃過午飯閑坐無事。那老者拿出一袋南瓜籽,是炒過的。老者讓幾人吃耍。老者和翁卵人随便拿一粒,就像吃瓜子似的,吃得嗤嗤作響,褪下兩片瓜殼,扔在一邊。饒遠和櫻子也拿起來咬,卻總是要咬碎,瓜殼連帶瓜子都和在一起,吃起來就不好了。翁卵人和那個老者大笑,示範給他倆看,可是,他倆卻總是咬不破,無法像兩個老者一樣恰好咬成兩片,總是碎做一堆。櫻子都有點着急起來,饒遠卻有耐心,他把南瓜籽輕輕咬破一條小口,然後再用手掰開,取出裡面的籽粒,這樣就可以吃了,但是速度卻慢,櫻子也學他卻總是要麼咬碎,要麼掰爛,無法是完整的籽粒。她有些氣餒。饒遠就剝了給她吃。這南瓜籽吃起來真香,比起葵花籽來,别有滋味。翁卵人看了饒遠對櫻子如此上心,看出了一些端倪。南瓜籽吃得差不多了,饒遠要去挑水,翁卵人跟着他走。到了井邊,饒遠彎腰打水,翁卵人笑笑說:“小兄弟,我卵人問你個卵事。”饒遠看他臉色神秘,話裡有話,有些奇怪,說:“你卵人…你老人家有話,但說無妨。”他這些天天天和翁卵人在一起混,天天聽他說卵話,咬卵字,不知不覺之間,自己都受到了感染,跟着在口頭話裡不自覺地說了一個卵字,脫口而出,覺得不妥,又急忙打住。翁卵人忍不住笑:“你卵人都快要成為我卵人的徒弟了,我卵人高興得很,馬上死了都高興。”頓了一下,壓低聲音說:“我問你,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倭寇女?”此話一出,饒遠頓時覺得臉上滾燙,急忙否定,說:“說什麼啊,沒有的事。”翁卵人大笑,說:“撒謊 ,你看你臉都紅了,還說沒有。”饒遠有些尴尬地看他一眼,紅着臉,遲疑着,欲言又止。翁卵人撫手又笑說:“害什麼羞?卵人少年愛卵子美女,正常得很。再正常不過了。”
且說楊文斌自從回到衛所,衆人問他男陪女随凳州之行可有什麼收獲,衆人都邊說邊笑,那神色都一緻認為楊文斌肯定有什麼好收成,王小角笑眯眯地問他是不是快當爸爸了,楊文斌說:“哪有的事,我和她雖然同行,但是保持了距離的 ,正所謂清清白白、正正經經。”王小角說:“你正經得很?天底下你可見過不吃老鼠的貓嗎?”衆人都哄笑起來,楊文斌見他們不信,也懶得搭理他們。華受方在旁邊冷冷地看着,卻是似笑非笑的樣子。馬總兵問楊文斌,登州之行可有什麼發現,楊文斌滿臉的難為情,說那個登州四公子隐藏太深,不好查找。馬總兵寬慰他說:“任他如何隐藏,終會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總有一天一定會揪住他的狐狸尾巴。”接下來的幾天,楊文斌和其他人一起參加訓練,除了打仗訓練以外,還增加了戲水訓練。這方面,楊文斌卻生疏得很,那個漁民蔡中飛卻是一個高手,他特意手把手地教楊文斌,但是楊文斌雖然學武不錯,但是對于學習戲水,卻似乎天生絕緣一樣,學了半天,還是生疏得很。不僅還不會,還嗆了好幾口,喝了好多水。他好着急,其他人勸他不要着急,慢慢來。又過了七八天,他才會勉強浮水了,能夠在水面浮行七八丈遠了,但是對于潛水,卻還需要努力。但在于他自己,能夠在水面蜉蝣七八丈,他自己認為已經是一大進步了。他趁着今天有空,衛所暫時沒有訓練,就去找燕妮,要告訴她自己不再是一個旱鴨兒,終于能蜉蝣在水面七八丈遠了。他腳步匆匆,快要到了燕妮家門口,他就故意蹑手蹑腳,想要給燕妮一個驚喜。門虛掩着,他輕輕推門而入。屋裡還是空無一人,既然門是虛掩的,說明應該有人在家裡,或者就在附近。就在楊文斌四下裡張望的時候,就聽得閨室那邊有人在說什麼,楊文斌悄悄走過去,想聽聽有人說什麼,聲音從燕妮的閨室傳來,她肯定在那裡一定要給她一個驚喜。楊文斌蹑手蹑腳,走到燕妮的閨室門口,聽見裡面有人說話,都是女聲。一個說:“你把他讓給我,我把我家傳的寶貝給你,也不枉我們親戚一場。”這聲音好熟悉,是誰呢?接着,聽見燕妮的聲音:“我和他是真心相愛,為什麼要讓給你?你這樣橫刀奪愛,不太好吧?何況我們還是親戚呢?”聽到燕妮這個聲音,楊文斌心裡一陣激動,差點就大聲歡呼起來:“燕妮我愛你。”但是他終于控制住了自己一顆顫抖的心,耐着性子再聽聽她們還要說什麼。接着,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說:“你以前和唐四傑的事,你早已非完璧之身你這樣嫁給他,你覺得你對得起他嗎?對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嗎?”這聲音,有如晴空霹靂,楊文斌一瞬時懵了,這不就是塗鈴兒的聲音嗎?她這話 …這這?燕妮顫抖着聲音說:“我以前失足的事,你不要再提起好嗎?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這句話 有如當頭給了楊文斌一悶棍,打得他顫栗欲倒,胸口似乎要被什麼撕開,被一雙無形的利爪給撕開。塗鈴兒冷笑起來:“明明自己水性楊花,還說什麼失足 ,真是說得好聽極了。真會給自己找借口和理由。”曼妮氣憤憤起來說:“你以前不是說過永遠為我保密嗎?怎麼現在故意提起?”聽到這裡,楊文斌的腦袋裡快要炸響,一大股氣堵在胸口,出不來,他再也聽不下去了,突然之間,拔足向外飛奔。啪啪的腳步聲驚動了裡面的燕妮和塗鈴兒,她們驚惶地叫起來:“是誰?”不等她們出來看,楊文斌已經拔足飛奔,早就竄到屋外去了,三步兩縱,遠遠地去了。等到曼妮和塗鈴兒趕出屋來,什麼也沒有看到。楊文斌一路狂奔,失魂落魄,跑得全身大汗淋漓而不知,衣衫紛亂而不察。一口氣,奔出了好遠好遠。終于,腳上如灌鉛,沉重得再也跑不起來,此時,也到了一處懸崖邊上,他終于站住了,看着那萬丈懸崖,他真想縱身跳下去算了。怎麼就聽到這種事情呢?自己深愛的姑娘怎麼有那麼不堪的過去,竟然與他人有過一夜之歡,這、這叫什麼事?這叫自己如何相信?她看起來純樸無暇,竟然那種事?難道當真是随随便便,這叫自己如何接受。痛心疾首之際,楊文斌有時想:要是自己今天沒有去找曼妮,就不會聽到這麼殘酷的對話 ,自己就會一如既往地深愛燕妮。就像她自己說的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但是既然自己現在聽到了這叫自己如何直面與她,要是自己對她隻是敷衍與勉強接受還好,偏偏自己對她動了真心,日裡夜裡都是她,整天腦海裡裝的都是她。夢裡夢外也是她,她現在差不多占據了自己整個的身心,甚至整個的靈魂。楊文斌現在好生難受,憤怒地一拳拳捶打在樹幹上,打得一個拳頭都皮開肉綻了他還不覺得疼痛。天 ,這種事情,叫自己如何承受,雖然是過去的事,但是過去畢竟和現在緊密相連,如何割裂得開?楊文斌現在的感受,有如有人在拿着刀子割自己的心肝一樣一寸寸地割下來,割得片片淋漓,滴滴鮮血直淌,淌在面前地上,瞬時有一群螞蟻蜂蛹過來吸食。楊文斌現在的五髒六腑,都是七颠八倒的,猶如被一根繩子捆了,胡亂纏繞起來,橫豎交錯起來,捆做一包,揉成一團,被狠狠地摔在地上,被許多人踩踏、蹂躏,完全沒有了一個樣子,雜沓得面目全非。
楊文斌欲哭無淚,傷心欲絕,不知道怎麼走回衛所的,他現在不知道怎麼走路,高一步低一腳跌跌跘跘,坎坎坷坷,眼淚在路上撒了一路,嘴裡有時幹嚎幾聲。他當時想跳下山崖,一了百了,但是想是想過,有過那種念頭,但是自己下山的任務還沒有完成,那麼多倭寇還不曾消滅掉,自己怎麼能就此自盡于懸崖呢?算了,自己看來和曼妮,終究沒有緣分吧,自己曾經美好的夢,就此煙消雲散了,那就讓它一切都散失殆盡吧?,自己與她,就當作不曾相識,從來就不認識一樣。雖然念頭閃過,但是燕妮的如花笑靥,始終浮現在楊文斌的心裡與腦海之間,揮之不去。想趕趕不走想忘忘不掉。如之奈何,世間事不如意十常□□。楊文斌此時如一個醉漢一樣,踉踉跄跄地回到衛所,悶頭便睡,有人喊他吃飯,他不理睬,躺在床上猶如一個死豬一樣。第二日,到了開飯時間王小角去喊他吃飯,他還是不理睬。王小角覺得奇怪,就用手去擰楊文斌的耳朵。誰知道,平時溫文平靜的楊文斌竟然大聲吼叫起來:“滾開,不要煩我。”王小角聽他一叫,吃了一驚。想想不對勁,出去一說,幾個弟兄夥都覺得奇怪,一起進來看他,紛紛勸他吃飯。楊文斌充耳不聞,如死人一樣。曾阿七說:“兄弟,怎麼啦,有話就說,不要悶在心裡?”楊文斌還是如死人一樣,其他兄弟好說歹說,楊文斌還是如死人一樣。熊陽北着急起來,就要強行扯他起來一問究竟。曾阿七急忙阻止他,對他搖搖頭,示意其他人出去,他留下來單獨和他說話。其他人就出去了,他們知道曾阿七一向點子多,他自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