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缸水從除夕放到了夏至,一年中最熱的時候,陶溪終于像是想起還有這口水缸了,夏至的前一天,時台卿從镖局回家,迎接他的是一條新晷文。
時台卿習以為常地接過:“最近又有什麼想法了?……咦?”
他看着晷文就樂了,那晷文赫然寫到:
——将水缸的水回歸冰凍狀态。
時台卿手指微動,淩空寫了一遍晷文,随後一指水缸。
陶溪掀開了水缸的蓋子,放了半年的陳年老水果然結了冰,冰幹淨清澈,就像剛凍上的一樣,一點也沒有放了半年的髒污感。
陶溪發出一聲歡呼。
時台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打算用來幹什麼?從冬天就開始打的算盤,現在總歸能告訴我了吧。”
陶溪嘿嘿一笑,去了一趟廚房,出來之後,手裡多了一把刀,兩個碗。
隻見他用小刀對着冰面又磨又砍,表面光潔的冰馬上給他刨出了冰渣,陶溪裝了兩碗冰,給了時台卿一碗:“解暑,快吃。”
時台卿久違地挖了一勺子冰送進嘴裡,冰涼的感覺充盈口腔,他不禁舒服地眯了眯眼鏡。
他在皇宮裡吃過刨冰,那些冰是冬日凍上,然後存放在地窖裡的,十分珍貴,隻有王公貴族才在夏日有這份享受。
“怎麼樣?不錯吧?”陶溪得意洋洋的,“我打算去鎮上賣冰飲,就用這裡的冰。”
是個非常好的主意,龐烏國的夏日很是炎熱,有冰飲販賣,又能賺錢又能解暑,而且最重要的元素——冰,更本沒有成本。
不過時台卿還是提醒他:“冰就這一缸,吃光了就沒有了,鎮裡的人不少,買不了兩天就賣完了,到時候你吃什麼?”
陶溪卻道:“誰說我要賣冰了?”
“嗯?”
陶溪:“我傻啊,冰多珍貴啊,一個冬天才存下來一缸的冰,當然要反複用了,我要拿這些冰把普通的白水凍成冰飲——隻要有你在,冰可以循環利用,這樣就能凍出無數的冰飲了,到時候,我一邊買玩具,一邊賣冰飲,銅闆不知道能翻好幾倍。”
陶溪說幹就幹,當天晚上就把冰缸裡的冰刨成了冰沙,小心翼翼地放了一大盆熬好放涼的茶湯進去。
隻消一個晚上,溫熱的茶湯就變得拔涼凍手了。
第二日,陶溪帶着冰飲堂堂出攤,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冰茶幾乎是轟動了整條街,才過了小半天就搶光了。
晚上陶溪抱着半籮筐的銅闆嘿嘿嘿直笑——框還是時台卿編的。
一天趕上了他賣一周玩具的錢了,嘗到了甜頭,陶溪幹的越發來勁。
陶溪的定價不低,也不算太高,是當地人肉疼一點,一咬牙就能賣的價格,縱使如此,前來賣冰茶的人還是絡繹不絕。
廢話,大夏天的,誰不想吃一口冰的解暑?
就連丹青坊的老闆也對冰茶着迷了起來,陶溪上次送時台卿寫的字帖,老闆還悄悄問陶溪這冰是從哪裡來的呢。
陶溪笑而不語,任誰能想到這冰竟是隔壁季朝大名鼎鼎的司祚大人,用晷時神力這個大作弊器,逆轉時間做出來的呢?
這樣的好日子一直持續到了中秋。
中秋佳節,陶溪下了山,又像往常一樣推着小車出攤。
走到了街上,意外地發現今天的鎮子有點空,陶溪意外,一打聽,人全去鎮子的東南邊了!
陶溪秉持着“是熱鬧就得湊”的基本原則,推着車,骨碌碌往東南邊走。
還沒到地方呢,老百姓裡三層外三層,把目的地圍得水洩不通,跟看猴戲似的,陶溪踮起腳尖往裡面望了望。
哦,原來是這裡的一座大宅子給土豪買下來了。
嘿,誰這麼有錢?這宅子可是當地出了名大商賈按高規格建的,建好了也不見有人住,一放就是好些年,怎麼今天搬進來了?
而且門外還停了一大串馬車。
陶溪覺得不像這回事。
這時候,有人發現了陶溪的冰飲攤,趕緊湊上來買冰茶,人群見了陶溪,有一大批都湊了上來,竟然沒什麼人能擋住冰飲誘的惑,陶溪收銅闆收得不亦樂乎。
他正給一個碗裡裝着冰茶,突然錢簍裡就多了一枚金燦燦的……金子。
陶溪手一抖,猛地擡頭。
一個人逆光站在陶溪面前,眼神活脫脫演繹了什麼叫“居高臨下”:“勞駕,你的冰茶我全包了。”
——那是一張季朝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