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溪沒搭腔。
他現在的身份是在龐烏土生土長的龐烏人,“聽不懂”季朝官話。
再加之,眼前這人的态度讓陶溪有點不爽,很明顯就是官老爺的架勢。
那人又把“我包了”一話說了兩邊,很是不耐煩,這時候又來了個人,這人用龐烏話翻譯了一遍,陶溪這才“聽懂了”,看在金子的份上,不情不願地把整一桶冰飲都給了眼前兩人。
然後陶溪就推着玩具車,回了他日常出攤的地方,面上毫無波瀾,心裡開始不停地盤算着這件事。
這是什麼情況?突然間來了個季朝的官,這官不遠千裡搬進了當地商賈建的府邸,花了一塊金子買一桶冰茶。
陶溪覺得挺新鮮,這事得讓時台卿知道一下。
正好今天錢賺夠了,下班!
陶溪先去收了個租金,然後慢悠悠回了山間小院。
今天時台卿沒出門,在家裡制弓。
能熟練運用晷時之能以後,兩個人幾乎再也沒砍過柴,燒了一晚上變成灰燼的柴火,第二天直接用晷時之能複原一下就好了。
但是弓不行,上一把弓壽命到頭了,時台卿嫌它質量不夠好,今天沒事幹,正好做把新的。
“時台卿!”陶溪人沒進院子,聲音先到了,“今天鎮上從搬來了一戶官!好大的陣仗!”
陶溪叭叭叭,連珠炮一樣把剛剛發生的見聞給時台卿快速講了一遍。
“搬來了一戶官?”時台卿挑了挑眉,“你怎麼知道是官?”
“我看他那樣就不像個普通人,做生意的能跟他一樣有錢,但不會用鼻孔看人。”陶溪道。
時台卿點了點頭。
“你……”
“放心,”時台卿笑了起來,“整個皇宮也沒兩個人見過我的面。”
不過時台卿還是叮囑了一句:“預防萬一,以後丹青坊那邊就别去了,容貌好變,字迹不好變。”
見時台卿沒什麼緊張态度,陶溪也松了口氣。
他依言照做,甚至從此繞着鎮子的東南角走,預防萬一,陶溪甚至過了幾天才繼續下山買冰茶,主打一個不想做季朝人生意。
但陶溪不想做生意,錢往往會自動送上門來。
等陶溪再次下山,來到原來他買冰茶的位置,發現那戶季朝官專門派了人蹲守他。
見到陶溪,那人眼睛一亮,直接掏出了……又一塊金子,指明了有多少要多少。
陶溪狠狠壓下了一個白眼,這錢他是根本不想接。
但跟人家也無冤無仇的,隻是看他不順眼,還不至于不跟這季朝官做生意,再說誰會跟金子過不去?
陶溪猶豫猶豫,還是做了這筆買賣。
有一有二就有三,這戶官家還沒完沒了了,壟斷了幾乎半個夏天,後來天涼了一點,陶溪不賣冰茶了,官家依舊不依不饒,隻要陶溪出攤,不管賣什麼都買。
又是一天,陶溪推着一車紙鸢木雕出了攤,季朝官員家裡的傭人又出現了。
這回他掏出了一塊金子,啪一聲撂在玩具攤上。
陶溪眼皮一跳。
“今天什麼也不買,”那傭人看了一眼陶溪,道,“我們家老爺看你姿色不錯,請你晚上去府上坐一坐,還請小兄弟準時前來。”
陶溪難以置信,幾乎是在原地愣了一瞬,随後毛骨悚然。
……所以這麼長時間以來,給他甜頭是為了把他抓去做男寵?
呸!惡不惡心!
陶溪驚恐地大聲罵了一句神經,連玩具攤都不要了,扭頭就跑。
那傭人傲慢的聲音遠遠傳來,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收了那麼多錢,今晚就算你不來,也會有人專門去你家請你,還望小兄弟識相一點,免得傷了和氣。”
陶溪邊跑邊罵,心裡想有本事就上家裡來,今晚時台卿在家,定讓他們有來無回。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十來歲的孩子哪裡遇到過這樣的事情,有點慌了神,一副着急的樣子闖進了家門,把院子裡的時台卿吓了一跳,忙問發生了什麼。
陶溪本來話就密實,一緊張嘴皮子更快了,邊解釋緣由邊罵。
時台卿聽完都氣笑了。
他轉身回屋,不一會兒拿了個小布袋子出來,“咣當”放在院子裡的茶幾上。
陶溪聽這一袋子東西丁零當啷的,不免好奇:“這是什麼?”
“贓款,”時台卿冷冷一笑,“不是晚上要登門拜訪嗎,都還給他們,然後叫他們滾。”
就在說話的功夫,他們家門門口就多了一群人。
這是這間小屋子第三次被歹徒們造訪了,不論是陶溪還是時台卿都有一種輕車熟路的詭異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