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陶溪哪裡來的版權意識,紮完了紙鸢非得要署名。
時台卿歎了口氣,他剛雕完一批木雕小貓,接過來一摞紙鸢。
挨個給紙鸢署名的時候陶溪正站在他身後,一眼就相中了時台卿的字。
這字寫的是真的好。
陶溪沒上過什麼學,隻會誇一個寫的真好看,他這輩子隻見過他爹寫大季朝的文字,再有就是家裡那幾本書。
陶溪靈機一動,下山去丹青坊買了支筆,回來就摁着時台卿要他寫字,時台卿想了想,默寫了幾章道德經名,陶溪拎着字轉頭就賣給了丹青坊。
時台卿貴為二皇子,字是那群刁鑽太傅一手調教出來的,一撇一捺極具觀賞性,這窮鄉僻壤的小地方,有一家丹青坊簡直是大糞坑裡開了一朵清奇的小白花——不知道是怎麼開出來的,不過眼下蕭條的快要倒閉了!
丹青坊老闆是個識貨的,認得季朝文字,乍一眼看見時台卿的帖,驚為天人,疑似某書法大家遺落坊間之大作,忙問陶溪來頭,陶溪當然不能說,樂呵呵地跟他打太極。
老闆激動地問了半天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收了這幅字,給了陶溪一筆錢,自己轉頭按照自己的臆想編了個江湖故事,把這幅嘎嘎新的字賣了個好價錢。
哦……這位離家出走的二皇子渾身都是寶,下能砍柴買菜掃大街,上能镖師木雕寫書法,關鍵的是他會幹的都能換銀子!
陶溪知道了,自此隔三差五就嚷着讓時台卿寫字。
時台卿起初是不願意的,他更謹慎,怕被人認出來身份。不過後來寫多了,陶溪嘴嚴實,打聽來頭的老闆怎麼都沒問出個所以然來,于是時台卿也放心了。
更重要的其實是因為時台卿發現陶溪居然能認一點字!
說實話,時台卿第一次發現的時候倍感意外。
原來是因為陶溪的父親生了個兒子後,一直念念不忘讓孩子讀書,于是陶溪從小就被老爹壓着讀書識字。
沒想到的事,陶溪居然真的是個讀書的料,語言學起來速度賊快,季朝龐烏兩國語言學起來一點也不吃力。
時台卿在镖局挂了名,小夥子年輕能打長得帥氣,隻要不是去季朝的活,什麼守靈啊看店打混混的活他都接,很快就在镖局裡有了名頭,收入水漲船高。
而陶溪則一直在擺弄他打玩具攤子,自己紮的紙鸢、時台卿雕的木雕小動物、又去别的手藝人那兒進的貨……他這個半大的孩子賣起玩具來還挺來勁兒。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三餐四季,就這麼着,兩個孩子過上了很長一段時間規律的生活。
這天清晨,時台卿比雞還早就醒了。
醒了他就去薅還在美夢中的陶溪:“起床,練功。”
陶溪睡得正香,壓根不想動,在被子裡咕蛹了一下,沒醒。
已經入了秋,時台卿剛被窩不一會兒手就涼了下來。
時台卿不緊不慢地掀開陶溪被子的一個小角,露出了沒有衣物遮蓋的脖子……迅速把手貼了上去,拔得陶溪一個激靈,嗷一聲就清醒了,眼睛沒睜開就給了時台卿一拳:“時台卿你個王八蛋!下次你睡覺我也這麼幹!”
時台卿輕笑一聲,穩穩捏住了陶溪的手腕,“醒了?這不是不愛睡懶覺嗎,醒了就别賴床。”
陶溪平躺在被子裡,一條胳膊攥在時台卿手上,大眼睛瞪着時台卿,聲音還帶着沒睡醒的悶悶感:“皇子殿下!你要不要臉?我那是不愛睡懶覺嗎,怎麼你每天就能醒那麼早。”
“皇子殿下小時候生活所迫,睡眠時間比你可憐多了,”時台卿悠然道,“雞沒叫就要起床習武,要看的書一車一車往宮裡拉,晚上宮殿裡點上長明燭挑燈夜讀,月亮睡了我都不一定能睡。”
陶溪第一次聽他提小時候的生活,啊了一聲:“你們皇子不應該過着錦衣玉食的好日子嗎?”
“或許吧,至少活在畫本裡的皇子可以這麼自在,可惜當今陛下更喜歡卷兒子,”說着這話的時台卿似是想起了什麼恐怖的畫面,啧啧直搖頭。
陶溪一骨碌爬了起來,掙開時台卿的手掌,開始往身上裹衣服——兩個孩子日子過的滋潤了,衣服開始穿起蠶絲的布料了,陶溪一點都不避諱,跟着放肆的皇子殿下一起出言不遜:“噢,說起來當今陛下一共幾個兒子?”
“三個。”時台卿道。
“才三個?”陶溪一愣,“皇帝老兒不應該啊,不都說要旺皇室香火麼,他那麼多老婆,你們居然才哥仨?”
“皇帝心海底針,誰知道他怎麼想的,”時台卿懶洋洋的,難得提起他的“家事”,時台卿猜就知道陶溪一會兒得把他家幾口人扒拉個底兒掉,主動交代道,“當今太子呢叫時揚關,也就是我皇兄,出生在攻下鄰國的當日,我父皇一高興,就給他起了這麼個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名字影響,皇兄從小對拳腳一道深感興趣,倒是個難得的将才,我還在的宮的時候他的名頭已經如雷貫耳了。”
“三殿下時吟珑,比我小個三四歲,跟你差不多大,我……我幾乎不出門,沒怎麼見過他,他的母親是異域女子,小時候長得漂亮的像個小女孩。”芝蘭玉樹的二殿下沒型沒款依在門框上,掰着指頭跟陶溪數着他的一兄一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