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黃昏一點點蠶食着視線裡的亮光,待到太陽隻剩半輪紅日,陶溪把落葉收拾幹淨了不少,起碼能看出來像個可供使用的庭院了。
掃把随意地扔在牆角,卿元閣沒有燈,趁天光還亮着,陶溪該趕緊下山,臨走前習慣性地推了一把掉漆的木頭門,摸了一手的灰。
陶溪搓了搓手掌,向下山的院門走去。餓死他了,學校的飯吃不死人,吃多了怎麼也美味不起來,不論海角還是天涯,永遠都是家裡的飯最好吃。
“吱呀。“
随後是一陣令人牙酸的開門聲。
陶溪驚愕地回頭,陶溪再過多少年也難以忘記這一刻他心裡的震撼。卿元閣的大門由外向内打開了一條縫隙,露出了内部黑漆漆的空間。
卿元閣的門開了。
陶溪一把抓住剛剛推門的手。
什麼情況?我推開的?我能有這本事?
為什麼以前把我快把腳踹斷了,它都沒動靜?
卿元閣内有些的昏暗,還算看得清路,八面的藏書閣四面都有窗。
陶溪做好了被灰塵嗆咳的準備,不料卿元閣内的空氣并不渾濁,體感稍涼,甚至可以說與外界無異。
有一台木雕的書案安置在了視線盡頭,上面擺放了尚未幹透的墨水的硯台,還有毛筆挂在筆架上,陶溪湊前去,手指抹了抹筆毛,蹭上了一手濕潤的黑。
這裡到處都有生活的痕迹,好像前人前腳剛走開不一會兒。
書案一側是盤旋樓梯的樓梯口,陶溪扶着把手往上望,内部往上數還有兩層高,一層放的是紙質的書本,向上走到二樓就以竹簡居多了,三樓全是竹簡卷成的竹卷。
三樓二樓的竹簡都結上蜘蛛網了,而一樓的紙質書冊是沒有落灰的!
卿元閣裡面并沒有從外部看起來那麼高,三層樓果然就到了頂,沒有再上樓的樓梯口了,陶溪便回到了一樓。
一樓的書案的宣紙上寫了篇未完成的文章,陶溪敞開窗子,借着窗口放進來的光線,湊近一看,文章的開頭是用繁體寫的,至于後面的文字,楷書隸書篆書什麼都有,生怕來個人能看懂似的。
陶溪和時雙小時候被爺爺摁着頭學過書法,能看懂一部分宣紙上抄錄的文字。
這是《山海經·海内經》的一段話。
“共工生後土,後土生噎鳴。噎鳴生十歲有二。”
“後土下地是生噎,處于西極,以行日月星辰之行次。即此噎鳴,蓋時間之神也。”
“時王族乃噎鳴神後裔,可呼風喚雨,頃刻間四季輪轉,因此穩坐千年江山,沒于禁術發動,享年一千二百四十一歲,晷時之能不料遭世界遺忘,某由此記錄。”
時王族?陶溪心中大駭,噎鳴神不是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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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時雙跟在時應鐘身後,在黃昏時分也來到了後山山腳。
時氏一族的祠堂建在這裡,時應鐘每周都會來一趟,上三炷香,親手拎起掃把掃一掃祠堂。今天正好時雙放假回家,時應鐘帶上孫子,來祠堂拜一拜祖先。
所處的地勢高度,祠堂比不上半山腰的卿元閣,不過也得爬個五分鐘十分鐘的台階。
時雙疏于鍛煉,在此刻懶得健步如飛,一步一個台階地走着,“爺爺,你不是一直說自己是無神論者,那為什麼要在祠堂中間供個神位?還每周風雨無阻的拜它。”
“家族裡别人不記得沒關系。“時應鐘爬台階速度飛快,相比之下,時雙才像那個行将就木的古稀老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