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體力好得很,但陶溪是真跑不動了,反正丢不了,陶溪也不着急,朝後山悠閑散步,邊走邊欣賞沿途一路的綠化,心想有錢就是好,這麼大園子就算長年沒什麼人居住也打理得幹幹淨淨的。
本以為猛虎回家了,進家門,時應鐘時雙爺孫倆正下棋 ,一問才知那聰明狗牙根沒回來。
“嗯,你還要出門?廚房的飯快做好了。”
“我去後山找它,猛虎跑得不太正常,以防萬一别錯過了什麼要緊事。”
結果後山一路都沒找着猛虎的影子,猛虎不會離開主路太遠的範圍活動,陶溪邊走邊叫名字,觀察着周遭的草叢,猛虎從下一個角落裡竄出來也說不定。
一路尋至半山腰的平台。
陶溪沿着棧道的樓梯直上,木棧道拐了個彎,視線豁然開朗。
山腰有寬闊的平台,約有半個足球場那麼大,陶溪的正前方有一堵朱紅漆的圍牆,百年前,有人用磚瓦在這裡修了個翠瓦紅磚的院子,圍起來了全家最有年頭的建築。
那是一幢很高的樓閣。
這裡沒有别的城市痕迹,古老的藏書閣矗立山間兩百年。樹群是生機的,飛鳥是鮮活的,卿元閣像被山間的歲月封印,沒有一個時家人會主動提起它,卿元閣此地沉眠,兩百年歲月隻在神明眨眼間,白駒過隙,院牆外的漆已然氧化剝落。
沒有時家人安排人定期打掃遠内的落葉,陶溪沒上大學前,想起來卿元閣,偶爾會來清理一下院裡的環境,兩年沒回家,院子積了一地落葉。
陶溪邁進院子,去熟悉的角落拿出一把大掃把,趁着太陽還沒下山,陶溪把大部份的落葉清出院内,剩下的堆在了院牆的角落。
一尊日晷被先人擺在卿元閣正門前的空地上。
也許跟卿元閣一個歲數的日晷被時家人加了大玻璃罩——這是過去的時家人對這個老院唯一做過的保護。
陶溪用抹布擦拭四面的玻璃,又将掃把橫掃玻璃罩頂,落葉撲簌簌掉下地。
沒有了遮擋,日晷展示出它的全貌,不知是不是有玻璃罩着的緣故,它的風化痕迹并不明顯。
夕陽的光束打在其上,在色調上溫暖了幾百個春秋的老石頭。
陶溪雙手抵着玻璃,隔了層透明罩子與日晷對視,“你說,為什麼他們不感興趣呢……好像你不存在一樣。”
石頭當然不會說話,深山老林的,要是日晷開口來一句“你問我我也不知道”,那麼陶溪目前估計被吓得正屁滾尿流往山下逃跑吧。
為什麼這棟建築在大家心裡是個巨大的待處理垃圾呢,陶溪琢磨,跟誰也打不開卿元閣的大門有關吧。
小時候和幾個小夥伴結伴上山玩,路過卿元閣,總是不死心地要試一試能不能把門打開,卿元閣外門是沒有落鎖的,按理來說大門一推就開。
——唉,曾經也是頑劣的小兒,天不怕地不怕,什麼事沒幹過?小陶溪好奇心騰起,對破不開的門無所不用其極,拿大石頭砸過,大木頭撞過,大斧子砍過……差點就放火了。
無論他們怎麼撬,卿元閣大門晃都不帶晃一下的。
隻不過在貓嫌狗不待見的日子漸漸淡出後,除了陶溪,其他人再也不對後山的卿元閣“有什麼想法”。長大了的陶溪會思考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兩百年的古建築得不到保護?為什麼提到卿元閣,爺爺就會不自覺地叉開話題?為什麼時雙後來說,他再也懶得上山看一眼那棟危樓?
因為他們都姓時嗎?這是什麼邏輯,姓時的不是才應該更關注他們家老古董嗎,怎麼全反過來了。
想不通也得不到答案的問題,陶溪如今懶得去深究了,畢竟沒人不知道裡面有什麼,關于卿元閣,除了門框上的匾寫了三個鬥大的字,家裡也沒個别的記錄,陶溪究也究不出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