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結束,衆人各自散開。
江淮月這才揉了揉幾乎僵硬的膝蓋,剛要站起身,旁邊不知什麼東西就跟個炮仗似的沖了過來,江淮月擡頭一看,才發現竟是阿鳴。
“你……”她剛要說話,堪堪發出一個音,小姑娘便沉着臉攙住了她的胳膊,一使勁,竟是把江淮月拉了起來。
這阿鳴看着瘦瘦小小的,力氣卻是大得很,江淮月被她帶得踉跄起身。
腿微微有些發麻,江淮月在原地緩了緩,方才低頭去看旁邊的人,她摸了摸阿鳴的頭:“謝謝你。”
對方闆着小臉一聲不吭。
江淮月越過她看向對面的人群,慢慢站直身子。
眼下不少人都圍去了輕眉那邊,熱絡地與她搭話。
從前,江淮月是下人中與魏平昭關系最近的,且許多人本就是她領進府中的,自然便都敬着她幾分,當她是府裡的小管事。
可如今魏平昭親自開口讓輕眉代替了她的位置,大家也都不是傻子,又怎會不清楚,往後這府裡誰高誰低,可就不一定了。
江淮月慢慢收回目光,牽住阿鳴的手,道:“我們走吧。”
她不欲再多想此事,但偏偏有人路過她身側,議論聲雖不大,卻字字清晰傳入耳中:“這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我怎麼有點聽不明白?”
同行的另一人回:“既然将軍沒說,那咱們也就别問了,反正總歸跟淮月姑娘脫不開關系便是了。”
對方就道:“那她以後豈不是……将軍雖沒讓她出府,但是也沒讓她繼續留在身邊伺候了。”
“這還用說,當然是不出府但也出不了頭了……”
人漸漸走遠,對話的聲音終于徹底聽不見,江淮月卻似還未回過神來,直到旁邊的阿鳴輕輕拉了一下她的手指,她方才眨了下眼睛,垂眸笑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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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輕眉終于應付完套近乎的下人,回到房中,便見榴玉正坐在桌案旁,手裡拿着個紅彤彤的蘋果在啃,懸空的雙腿心情極好地小幅度晃蕩着。
一看見她,對方露出了個燦爛的笑:“回來啦?”
不同于她的好興緻,輕眉眉眼間有些疲倦,默了默,輕聲應道:“嗯。”
榴玉還沉浸在歡喜中,沒注意到她的反應,得意道:“怎麼樣,我早便說過吧?比起所謂的喜愛,保全自己才是最為緊要的,魏平昭再怎麼待那個淮月不同,現在不也還是說棄就把她棄了?”
輕眉聽得微微蹙眉,無奈糾正:“他還并未将淮月趕出将軍府。”
“那又如何?”榴玉滿不在乎地輕哼一聲,“闖了這麼大的禍,她還能再翻身不成。”
輕眉幽幽歎息:“我隻是擔心,萬一這不過是緩兵之計。”
榴玉這才終于頓住,她放下手裡的蘋果,轉頭認真地看着面前的人,道:“姐姐,你難道還相信男人的真心嗎?”
輕眉動了動唇瓣,到底是沒有開口。
榴玉勾起唇,順勢靠近她懷裡,伸手虛虛抱住對方腰肢:“所以呀,姐姐,不用擔心,我們二人合力,還怕完不成慧王交代的任務嗎?”
輕眉目光複雜,終究是不曾說什麼。
榴玉滿意地阖上眼。
半晌,輕眉忽然蹙眉道:“榴玉,你方才是不是沒有擦手?”
少女閉着的雙眼陡然睜開。
不過,她身子隻僵硬了一瞬,随即便無所謂地繼續阖上眼道:“蘋果而已,我等會再擦啦。”
輕眉歎息一聲,神手撫順她的頭發,然後才擡起頭,輕聲道:“等今日的消息傳出去,我們這月的解藥,便算是保住了吧。”
……
魏平昭院中。
夜色如水,楊伫站在門外猶豫了半晌,終于還是鼓起勇氣上前,擡手叩響了房門。
咚咚幾聲,裡面的人聽見聲響,過來開了門。
“阿兄?”看見是他,江淮月不禁頓了一下,奇怪問道,“你怎麼來了?”
“淮月。”楊伫幹笑了一下,眼神莫名有些飄忽不定,“那個,我看你今日在雪地裡也跪了許久,就來給你送些藥,免得凍傷了膝蓋。”
他面上一派鎮靜,内心早已是萬馬奔騰而過。
魏平昭也不知是顧忌着什麼,明明心裡就擔心得要命,卻硬是不肯表露,聽說他要來看江淮月,便讓他把這藥帶上,隻當做是他送的,弄得楊伫總有一種白占了好處的感覺,實在是難受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