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茂生在賀應渠身前立定,賀應渠恨恨地望着他,方想大罵出聲,卻見孫先生蹲下身來,“末将來遲,女郎受苦了。”
賀應渠擡眼,不可置信。
而後孫先生身後又冒出了石勒,嶽至……
“女郎。”一陣沉穩卻清脆的聲音喚起賀應渠的記憶。
這……是銀霜的聲音。
銀霜從石勒的身後走了出來。
“你……”
銀霜滑跪在賀應渠身前,“女郎,我對不住你。”銀霜的語調帶着哭腔。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賀應渠的四肢已經被抽幹了力氣,語氣沒有一絲起伏,無聲問道。
銀霜将賀應渠扶了起來,賀應渠擺擺手,轉過身望向石勒。
石勒将方塘放在肩上,見賀應渠看向自己,拱手而道:“女郎莫要憂心,阿唐的傷勢無礙,我定然盡心盡力地照顧他,還女郎一個安康的……”石勒方才聽到薛炎和賀應渠的話,情郎二字方要說出口,便被嶽至打斷。
“阿唐。”嶽至在一旁撓頭補道。
賀應渠望着他二人的面容,和石勒身後的方塘,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賀應渠望着三人的背影愈走愈遠,直至成了一個點時,方才轉過身,望向銀霜。
銀霜又滑跪在地,“女郎你聽我解釋……”
賀應渠眼露兇光,銀霜驚恐萬分,連忙磕起頭來,賀應渠歎一聲,蹲下身,将銀霜拉了起來。
“所以這一切都是假的是不是?燕衡,嶽至,石勒……以及章家的軍營,這一切都是……”賀應渠不由頓了一下,“是阿父的主意對不對?”
聲音略帶哭腔,銀霜擔憂地望向賀應渠,賀應渠隻是靜靜地望着銀霜,銀霜閉起眼睛,她不忍心看賀應渠這般,而後用力地點了點頭。
賀應渠輕歎一聲,過了好久她才說道:“阿父現下在何處?”
“就在涼州城内。”
“帶我去見阿父罷。”此地距涼州城不遠了。
銀霜點點頭。
二人方出了院子,賀應渠不由想到方塘。
“女郎還有什麼事要吩咐?”
“命石勒與嶽至照顧好那位郎君。”
銀霜點點頭,将話令其他士兵帶給嶽至二人,賀應渠最後望了一眼這個地方,而後同銀霜一齊上了馬,向着西邊去了。
已至亥時,賀應渠方才趕到。賀應渠擡眼望向四周,知道此地是涼州城外的一座軍營。
衆将士見賀應渠紛紛見禮,賀應渠不理衆人,直奔營房,将士見狀連忙将門打開,賀應渠飛奔入房。
“阿父。”
賀應渠聲音哽咽,跑入屋内才看見阿父正躺在榻上。
賀将軍聞聲睜開眼,“阿渠,咳……”
賀應渠撲到阿父懷裡,猛的沖撞了賀将軍一下,賀将軍不由又咳了起來。
賀應渠這才擡眼看向阿父,這個樣子……絲毫不是她印象中氣勢威嚴的阿父。
“阿父你……瘦了。”賀将軍兩頰凹陷,眼底泛青。
賀應渠不由又落下淚來,“阿父你可是病了?都怪我,回到上京許久都未再回來……”
賀将軍拍着賀應渠的背,聲音疲憊,“阿渠長大了。”一臉欣慰地望着賀應渠。
“阿父,到底發生了何事?”
二人說話間,門被打開,賀應渠轉過來,來的人是秦先生,賀家軍的醫師。
賀應渠行了一禮,“秦先生。”
秦先生亦還了一禮,“女郎安好。”
賀應渠見秦先生手裡端着一碗藥,讓開身子,秦先生一勺一勺将藥喂給阿父。
賀應渠這才發現,阿父的情況十分不好。
見藥終于喂完,賀應渠忙道:“秦先生,我阿父他……”
秦先生對賀應渠擺擺手,“女郎,我們出去說,眼下将軍該歇息了。”說完便放下了幔帳。
賀應渠望了一眼幔帳中的阿父,見他又閉上了眼,隻得跟着秦先生退了出去。
秦先生卻帶着賀應渠回到藥房。
“女郎請坐。”
賀應渠方坐下,親先生便拿過一瓶藥,“我來為女郎看看眼睛。”
“我在涼州發生的事,阿父都知道,對嗎?”
秦先生輕應一聲。
賀應渠一路上想了好多話,她想問阿父這麼做是為了什麼……為何要聯合章家的軍營騙她,可當她看到阿父憔悴的模樣,卻什麼話也問不出來,有一個想法從内心深處冒了出來,賀應渠心顫了一下,立刻搖了搖頭,她不能這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