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王一時無言。
就連顧不言也暗暗吃驚。
若冷承業是個假皇帝,那當年德妃生的那個孩子又去了哪裡?
屋内的氛圍一時有些凝重。
片刻後顧不言問:“王爺可否找過那名叫劉旺的侍衛?”
“自然找過,但蹤迹全無。”
厲王幽幽一歎:“如今時間日久,想要再查,怕是更難了。”
顧不言不解:“先帝應該……也知曉此事吧?”
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怎會容許旁姓人來繼承他的江山?
厲王握了握拳,聲音發啞,“能毫無痕迹地在宮裡殺人滅口,若無先帝準允,怎能做到?”
又說:“當年後宮十餘名妃嫔,所誕皆是公主,若德妃這一胎仍是公主,當時偌大的江山便隻能由我兒宏宇來繼承。”
“先帝……”顧不言欲言又止。
厲王眸中浮起戾色,舉杯将茶水一口飲盡:“若那龍椅上的小兒不姓冷,本王勢必要取他人頭以祭我兒亡靈。”
顧不言面露擔憂:“那這天下……又當如何?”
“反正本王對那張龍椅沒興趣,你們誰愛坐,誰便坐去吧。”
空氣沉靜了片刻。
三人一時無話。
半晌後顧不言問:“王爺可否與上官祁相熟?”
“不熟,隻打過幾次照面。”
他又問:“那許定坤呢?”
提到“許定坤”,金毋意兀地垂下眼眸。
不自覺地感覺心虛、感覺愧疚。
厲王思量片刻,“與許定坤也無私交,他犯下謀逆大罪後,我一度不解,一個小小的羽林軍統領,怎的有膽去謀逆?更不解的是,先帝明知其謀逆,為何還對其捕而不殺?”
“王爺可否查過此事?”
“沒有,我當時全部心思皆花在了調查德妃亡故這件事上。”
顧不言一時無話。
整件事似乎變得越來越離奇、越來越超乎想象了。
末了厲王不忘叮囑一句:“今日說這麼多,目的無非一個,往後你小子若能查出點什麼,别忘了通知本王一聲。”
顧不言垂首應“是”。
兩人又簡單寒暄了幾句,顧不言便領着金毋意起身告辭。
厲王将他們送上馬車,目送他們離開。
回去的馬車裡。
兩人仍是默然相對。
但心頭皆有些緩不過神。
若真相是狸貓換太子,那真相揭穿後誰來當皇帝呢?
天下會不會因此大亂?
顧不言主動開口:“真相絕對不是什麼狸貓換太子。”
她怔了怔:“大人何出此言?”
“你可别忘了,當日杜遠曾說,德妃曾交代葉開要‘保存實力、保護皇子’,若真是狸貓換太子的戲碼,德妃所誕必定是位公主,何來‘保護皇子’一說?”
她覺得他說得在理:“倘若真是狸貓換太子,先帝的态度也頗為可疑,他為何甯願将江山傳給一個外姓人,也不甯願傳給自己的子侄?”
他點了點頭,“還有上官祁,他在其中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也仍舊是個謎。”
她亦點頭:“大人說得是。”
自杜遠揭穿她身世,兩人竟是第一次這般毫無隔閡地聊天。
反應過來時皆是一怔,繼而再次沉默下來。
直至到達世安苑大門口,兩人也未再開口。
江潮停穩馬車,對着車内禀了聲:“大人,到了。”
顧不言動也未動,似不打算下車。
金毋意隻得獨自起身。
随後禮貌性地道了句:“多謝大人送貧妾回來,貧妾先下車了。”
說完轉身欲走。
“金毋意。”他喚住她。
她頓住步子,“大人何事?”
他遲疑了片刻:“待我調查完眼前一處疑點,便前來迎娶你。”
她“哦”一聲,忍不住又問:“大人是指哪一處疑點?”
她關心的竟不是他要娶她這件事。
他莫名有些不快,沉聲回:“四方軍叛亂的時間,與上官祁金明赫去扶風寺的時間一緻,這其中或許有某些關聯。”
她神色一窒,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看到了這等細微處,“大人獨具慧眼,定能查到真相。”
又說:“貧妾等着大人的好消息。”
“哪方面的好消息?”
“自然是案件真相。”
竟仍舊不提他娶她之事!
她對他當真無半分愛意啊!
他隐忍地滾了滾喉頭,沒好氣地道了聲:“你下車吧。”
金毋意應了聲“是”,這便下了馬車。
她剛一下車,車内男人便大聲吩咐:“回北鎮撫司。”
江潮一哽,主子這是吃了槍藥麼,聲音這麼大?
他也大聲應了聲“是”,趕着馬車朝城内方向疾馳而去。
金毋意怔怔站在世安苑門口。
半晌也沒反應過來自己剛剛是哪裡得罪了他。
北鎮撫司。
顧不言剛下馬車便吩咐:“去鴻胪寺調查去年10月底進入各宮的人員名冊。”
去年10月底,不就是四方軍叛亂的時間麼!
江潮疑惑:“對各宮都需詳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