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毋意行至門口,小心翼翼解釋:“貧妾也沒有很閑,貧妾剛剛是……有事找綠苔。”
她隐隐覺得他吃醋了。
畢竟之前他因為夢時而屢屢吃醋。
可她又不敢完全确定,畢竟眼下她的身世變了,他對她的态度也變了。
總之,找個借口搪塞過去乃萬無一失。
顧不言沒理會她的解釋。
一張臉闆得比石頭還硬,語氣更硬:“開門,進屋。”
金毋意應了聲“是”,随即打開屋門,将他迎進屋内。
顧不言進屋後,轉身瞟了眼對面的夢時,順手關上了屋門。
屋門關上的刹那,少年也暗暗握緊了拳頭。
一旁的綠苔趕緊轉身去忙活,生怕自己觸了黴頭。
屋内的光線暗了幾重。
顧不言屈身坐進玫瑰椅裡,環視一圈,屋中各處皆是女子所用物件,空氣裡還彌漫着一抹淡淡的香味。
像是脂粉的味道,亦像是她身上的味道。
這雖是他置辦的宅子,卻因極少來此留宿,對宅中每間屋子也不是那麼熟悉,如今瞧着這滿屋女子的痕迹,竟也覺出幾分新鮮。
金毋意端了茶水遞過來,随口問:“大人怎的找到廂房來了?”
他接過茶水,反問:“怎麼,本座來得不是時候?”
她一哽:“貧妾不是這個意思。”
他低頭飲茶,極力壓下心頭情緒。
片刻後才回:“我來接你一道去厲王府。”
他本打算在前廳傳喚她的。
後聽婢女說她在廂房,他便幹脆直接來廂房找她。
沒成想,竟見到她與姓夢的待于一處。
其實同住一屋檐,待于一處聊聊天本也沒什麼。
可不知為何,自與她生出隔閡,關于她的丁點小事都能惹惱他。
看着他們出雙入對,他就是覺得刺眼,就是覺得不痛快。
金毋意喃喃問:“是現在就要過去麼?”
他冷冷“嗯”了一聲。
“那容貧妾去換身衣裳,可好?”
她語氣溫婉,全然一副百依百順的姿态。
他心頭火氣消了些許,又應了聲“好”。
随後金毋意便拿了衣物去内室。
他則再次擡眸,細細打量着這間屋子,包括案頭堆放的書籍、床榻上疊好的衣物,以及妝奁上的脂粉、钗镮。
妝奁上竟然隻擺放了兩支簪子,且還是那種最樸素的款式。
他記得提親時他為她備下不少昂貴首飾,且每一款皆是他精心挑選,她竟然一支也不戴!
剛消下去的火氣蓦地又在胸口蹿了蹿。
半刻鐘後,金毋意換好衣裳從内室出來。
唇角彎出一抹讨好的笑:“大人,貧妾可以動身了。”
她換了身竹青色襦裙,發髻上僅插了支款式簡單的金簪。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轉身出了屋。
二人上了停在門口的馬車。
江潮揮鞭趕車,馳往城中金陵街的方向。
厲王府正處于金陵街南的位置。
行車的功夫,顧不言閉目養神,一言不發。
金毋意則坐在他對面,見他不理會自己,便也一言不發。
馬車“辚辚”,穿過嘈雜街巷。
一陣涼風拂過,掀起車簾,才知天已陰下來。
偶有沉悶的雷聲自頭頂滾過,好似馬上要下雨了。
顧不言幽幽睜眼,往車外看了看,突然開口:“金毋意,你為何不戴我給你買的那些首飾?”
金毋意一哽,感覺他的質問也如頭頂雷聲。
她嗫嚅着:“貧妾……還未來得及。”
他冷笑,“是壓根兒不想戴吧?”
她沉默片刻,幹脆據實以告,“貧妾不想欠大人太多。”
“未必你還未接受現實?”
“大人想讓貧妾接受什麼現實?”
“你将是本座的妻!”
一個“妻”字,令她一怔。
二人默然對望。
片刻後她垂首,低語:“眼下的一切,終究是為了應付宮裡。”
他沉聲回:“本座再說一次,是真娶。”
她蓦地擡頭:“以貧妾與大人現下的關系,貧妾如何做大人真正的妻?”
他一頓,竟被她問住。
在他們的關系裡,他需要過自己這關,她亦何嘗不是。
車内的氛圍再次冷下來。
他繼續閉目養神,她也噤了聲。
不過半個時辰,馬車抵達厲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