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毋意被他問得一哽,竟是無言以對。
隻得趨步上前,為他更衣。
她擡手去解他腰間玉帶。
那玉帶銀絲裹邊,寶石環繞。
與他的窄腰相得益彰,物華,人亦貴。
他展開雙臂,随她擺弄。
目光仍落在她臉上:“為何不說話?”
金毋意已将玉帶取下,踮起腳去解他腋下盤紐。
一邊解一邊答:“貧妾位卑,不敢去要求大人。”
話剛落音,顧不言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狠狠一拉,将她整個人拉至身前,下額幾乎觸到她的額頭。
她一頓,擡頭看他。
見他正俯首,緩緩湊向她的臉。
他高大的身影帶着極重的壓迫感。
他溫熱的氣息如洶湧的暗流猝然觸碰她臉上肌膚。
她身體猛的一縮,快速地後退,躲開了他。
他懷中一空,也蓦地怔住。
時間沉靜了片刻。
燈下,二人尴尬對望。
他面容冷峻,眸色幽深:“怎麼,你以為本座要親你?”
她當真以為他要親她,不然為何要挨近她?
可嘴上卻不能承認,“貧妾沒有這樣以為,貧妾隻是……本能的反應。”
“本能?”
他的神色愈發冷下去:“難道害怕本座會對你做什麼?”
她連連搖頭:“貧妾沒有害怕。”
她幾次經曆生死劫難,且已委身于他。
又怎會害怕這些?
或許真是出于女子的本能吧!
出于内心的羞怯、出于對男子的腼腆。
故爾才在關鍵時刻躲開了他。
但明明他們已有過肌膚之親、已行過魚水之歡。
為何還會這般呢?
她一時竟也看不清自己!
顧不言逼視着她,好似要令她無處遁形。
“當初你急于拿到案卷,不惜以身為餌來誘惑本座,如今案卷到手,卻是對本座避之不及了?”
他朝她逼近一步,“莫非你覺得單憑這些案卷便可給金家翻案?”
他再逼近一步:“莫非你覺得本座于你而言已無利用價值?”
金毋意沒想到他言辭竟這般犀利。
忙軟下語氣:“大人神通廣大,貧妾所行每一步都勢必要仰仗大人,貧妾從未想過要避開大人。”
她順勢攀住他的脖子,避實就虛,“大人今夜若留宿于此,貧妾必盡心盡力伺侯好大人。”
她眉眼彎彎、嘴角含笑,猶如一隻盅惑人心的妖獸。
此時他外衣大敞,露出裡面的中衣。
中衣領口下可見若有若現的鎖骨,白皙如玉,連綿起伏。
她的手指從他的鎖骨溫柔地滑向臉龐。
吐氣如蘭,溫情脈脈:“大人想要留下來嗎?”
他不發一言,沉沉盯着她的雙眸。
好似要從那眸中洞穿她的心意。
那眸顫動、閃爍,如琉璃般灼亮而清澈。
那眸掩飾一切,卻也洩露一切。
其實他早已看穿她。
從剛剛的本能躲開,到現在的刻意逢迎,她的真假已昭然若揭。
她的功利與虛僞也昭然若揭。
從一開始,她就是在全心全意地利用他。
從一開始,她就坦承,他們之間僅是一場交易,無關情愛與責任。
對于這樣的人,他本不該去期待什麼。
顧不言再次抓住她的手腕。
第一次抓她的腕,是為了拉近她。
這一次抓她的腕,卻是為了推開她。
推得她再次後退兩步,還趔趄了一下。
他的語氣比冰還冷:“本座剛剛靠近你并非是想要親你,而是想告訴你,即便你開口挽留,本座今夜也不會留宿于此。”
他面帶嘲諷:“金毋意,從一開始,你就想多了。”
金毋意聞言,胸口竟暗暗一松。
“貧妾今日進退失據,還望大人莫要氣惱才好。”
說完仍是上前一步,“容貧妾先給大人更衣吧?”
“不用了。”他拒得幹脆。
繼而拂掉她的手,自行扣好外衣,再系上玉帶。
她呆立于側,一時計窮。
面對這個心機深沉且喜怒無常的男人,她好似躲開不對,靠近也不對。
顧不言已重新坐回到案前,開始翻閱文書。
不過片刻,門外突然傳來夢時的聲音。
“小姐,我提了晚膳過來,要送進來嗎?”
金毋意頓了頓,隔門而應,“夢時,你稍等。”
随後她看向顧不言,試探着開口:“大人,你現在要用膳嗎?”
他擡眸,神色意味深長:“本座不餓,莫非你餓了?”
她連忙搖頭。
他不餓,她自然也不敢餓。
顧不言收回目光,繼續翻閱文書。
語氣漫不經心:“既然都不餓,那便讓他在外頭等着吧。”
“那……要讓他等多久?”
他再次擡眸:“怎麼,你心疼他?”
她嗫嚅着,“貧妾是擔心……飯菜涼了。”
“涼了再拿去熱便是。”
“知道了。”
她再次隔門回應:“夢時,大人現在不餓,你再等等。”
夢時也回了聲:“好的,小姐。”
如此,屋内屋外皆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