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他猜測,讓我們試。”
李六用力發出聲音,此次刺殺,甫與對方言明乃許家人,對方就不再懷疑。可見殿下的猜測對了,他們隻待刺殺成功後回去複命。
“他為何猜測許家有罪?”孟淮妴繼續問,難道三皇子也發現了瘦馬?
“查書,《初語》,發行……編号,假……濟安府七縣,學庠教材有問題。”
不用問,他主動交代,“分别是,欄商縣、遇衫縣、富同縣……”
說完後,李六目露乞求,“殺我,求、快!”
每一口呼吸,都在牽動四肢百骸,他實在承受不住。
孟淮妴有些訝異,與拓火君對視一眼,見其反應,應也是初知此事。
她暗暗記着,繼續問:“三皇子有多少屬下?”
“十五。不知了。”
十五,是今日這隊的人數。
果然,這不是個能有答案的問題。誰會讓自己的人手,盡數被屬下得知呢?重刹樓中,也隻有晏罹一個屬下知曉具體人手。
孟淮妴問出最後一個問題:“三皇子現在何處?”
“欄商縣,具體,不知,殿下遣人,或傳信聯系……”
不知也無妨,孟淮妴有法子找到三皇子,她沒再提問,反手甩出飛刀,結束了李六性命。
她走出門,看向各處還在清理現場的手下,估算時間後,又回到用刑房,道:“都快點,兩刻鐘後,我要聽到實話。”
久等不歸,二司難保不會再派人手,他們需要在此之前離開,好修養生息。
有了具體的命令,用刑的更加賣力。
孟淮妴則去書寫文書。
兩刻鐘後,刺客們開始坦白,另一刺客佐證了李六的言語,還有兩名刺客則證實了數次刺殺都乃二司所派。
至于監探的,東三人是二司共派,是為确定結果;西二人是江法所派,是為确定她的人手。
已确定身份目的,将五人全殺了。
見證了她的人手,就不能再留他們性命做人證。
“可惜,江法也派了人,無人複命,他會不會改變計劃?”黛禾有些擔心。
孟淮妴不甚在意道:“一定會。”
江法的本意應是逼出她的人手,削弱後,江法再出手就能事半功倍。可所有人全滅,就能推測出她的人手遠超預想,這種情況下,江法必然會改變計劃。
人算不如天算,變故總在分秒之間。也或許,江法本就不隻有一個計劃。
拓火君見她态度輕慢,提醒道:“接下來,你會是全省官員的公敵。”
“嗯。”孟淮妴點頭表示知曉,繼續當下的事,問處理屍體的屬下,“刺殺的兩撥人,分别有多少?”
接下來的計劃就簡單粗暴許多,直接集全省罪官之力殺了她就是,不會再有任何彎繞,罪官定能齊心協力。
屬下回:“一撥三十一人,一撥十二人。”
看來在客棧與江法的人對戰中,三皇子的人已死了三個。
孟淮妴點頭,特别交代道:“受刑的六具屍體全部銷毀。餘下屍體分開放,留下六十人處理屍體,我需要延緩他們的死亡時間。處理後,盡快運到欄商縣。”
拓火君不解:“你這是作何?”
見她鄭重,知所圖不小,不可等閑視之,穆柒蕭決主動包攬:“屬下去辦。”
“穆柒,你去辦。”孟淮妴安排着,“蕭決,你與我同行。”
二人不舍的眼神糾纏一秒後,領命而去。
孟淮妴清點屬下,重新分隊,每二十人作一隊,共七隊。
“爾等秘密前往濟安府。”她一一走到每個隊伍前方,“你們,去遇衫縣學庠;你們,去欄商縣學庠;你們……抵達後,記錄學庠内所有人員,無論老幼。”
教材問題她是還沒确定,但時間緊迫,先安排人手記錄有問題的學庠内人員,有備無患。
屬下們領命分散離去。
孟淮妴瞥見了處理屍體的一個人,喊住這個眉上有痣的屬下,“你也與我同行。”
辦完這些,她才緩緩對拓火君道:“待以後三司伏法,必然會透露今日派了人手刺殺、而我全身而退一事。到那時,就不再單純的是‘罪人之言不可信’了,畢竟一種說辭反複使用,就失了效力。我得做些準備。”
此話一出,拓火君了然用意,但他不認為有用:“隻要三司說出口,皇帝就必生懷疑。”
“我此後再小心些就是了,懷疑不僅有深淺,還是有時效的。”孟淮妴成竹在胸,“聖上不可能永遠信我,也不能永遠疑我,深疑久了,是會累的,淺淺的懷疑,我擔得起。”
這樣說來,操作是可行,拓火君卻道:“深疑久了會累,可皇帝豈會讓自己累?”
平淡的語氣,卻讓人心驟生波瀾,孟淮妴心中一動,看他的眼神閃着奇異的色彩,對他的好奇在這一瞬間達到頂峰,遂故意道:“可皇帝有心,不代表就有了力。”
皇帝不會讓自己累着,消除這份心累,隻有下了誅殺的決心能解。但皇帝有殺心,不代表就能即時殺了想殺的人。
拓火君看出她的引導,頓了少頃,還是回她道:“時間久了,他終會有力。”
久了是多久?孟淮妴明白他已看出,也就不再追問,把封好的文書交給黛禾:“你親自去送,找我父親帶入禦前。”
若真是舉滿省官員之力也要殺她,恐怕皇帝派的巡撫也不能落好,得請皇帝派人帶兵鎮壓才是。
黛禾一驚:“這怎麼行,屬下還要保護您!”
她怎麼說也是樓中最強戰力,此時豈能離開。
孟淮妴道:“隻有你送,我才放心,且隻有你适合面見聖上。”
她總不能讓其它屬下去送,暴露手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