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許家的人多了,許家就開始排除異己,行事越發猖狂。
日常中哪怕是一句言語不當、看着礙眼,都可能被許家人打到半死,或是通過關系,把人送入牢獄。
而對于容貌好的,或是家中有人容貌好的,許家則會擄走做瘦馬培養。
對于富商,若不接受許家送的瘦馬,或是不願意順從許家在生意上的安排,則會被害得家破人亡。
其中被擄走做瘦馬的,為了讓瘦馬忠誠,許家會留下其幾個親人的活口,或是許諾錢财權勢,以此脅迫利誘。
受脅迫利誘的,乖乖做着瘦馬。
無論是什麼身份,為着隐蔽,送人後都會改身份。
不受脅迫,則親人滅口。男子會賞給教養他們的女子玩死,女子會被弄成許家家妓,為許家生子。其中在許家甯死不屈的,會被折辱至死。
許家重視繁衍,不僅是為有後代成才,還為有下人可用、有瘦馬可教、有女子可欺。
那些受培養的瘦馬,長成後不合格的,若是許家血脈,會被送回做下人,與下人繁衍;若非許家血脈,聽話的,女子做妾室、侍奴,不夠聽話或形貌普通的,做家妓;男子則被圈養,許家不允許同性戀,會讓女下人與其配種,誰懷上誰生育。
不過,男瘦馬少得多,我也不常見他們,隻對女瘦馬的遭遇更感同身受。
那些家妓,在許家男丁厭棄後,會被許家下人任意欺辱。隻為了……繁衍。”
聽到此處,孟淮妴有些驚訝。
家妓,是可以給家中其它人的,但有點身份的人,就會覺得這太混亂,不會舍給旁人。
沒想到許家為了繁衍,而讓下人碰這些家妓。
她問:“所以你,才委身讨好許溥,以防被他厭棄?”
柳亦雙卻搖頭。
“我因沒有接受許家送來的瘦馬,三十歲那年,家破人亡。許溥看上了我,搶我做家妓。我的兩個女兒,也被他帶走,想調教成瘦馬。”
她說到此處,雙手顫抖。
“我親手殺了我的女兒。她們的屍體,被許溥随意扔進柳家,旁人隻以為,她們也是死于滅門柳家的兇手。”
孟淮妴不會安慰人,也覺得任何安慰都無濟于事,她便耐心地等着,等着柳亦雙自己平複下來。
“所謂‘柳家秘事’,”許久後,柳亦雙慘笑一聲,“其實是許溥為了羞辱我,為了讓我們的關系更加刺激,有意放出的,否則那些小民,是斷不可能知曉的。”
她又收斂苦澀,昂首道,“我被搶後,僅僅一個月就調整好了心态,僅僅一年就得了許溥信任。那時恰好許家需要更多教習瘦馬的老師,我有些才學,主動幫許家訓練瘦馬。”
“我被強搶為家妓,為生存的好些,委身讨好,争寵獻計,還要遭人恥笑骨頭軟、淫|蕩。”
她頓住了,準備先問一問郡主,“我能怎麼辦,我能對抗得了強權嗎?難道要我遇難後死了才對?隻有我一人,不為旁人,就為我自己,我就不能好好活着了是嗎?”
一連三問,她問得極為平靜。
但眼睛裡,尚存最後一絲懷疑。
孟淮妴沉吟片刻,回答她:“你當然應該好好活着,怎樣對待許溥都不為過。隻是事發後,對于受害者反成幫手、幫助訓練瘦馬的罪過,我不能代替其它受害者體諒你,于案件上,也需要秉公辦理。”
瞬間,她眼中的懷疑墜落,散得無影無蹤。
被怨包裹的疲累顯現,内心卻輕松起來。
還以為她要繼續講,卻聽她問:“郡主,我可以抱抱您嗎?”
孟淮妴頓了一瞬,看了眼她身上的血迹,伸出手:“你身上有血。”
柳亦雙低頭一瞧,幹脆地把披襖脫下,沒去握手,而是抱了上去。
她輕輕道:“謝謝您。”
而後,松開手,又撿起地上的披襖穿上。
火還很大,對面的拓火君卻冷了下來。他看了柳亦雙一眼,有些不滿,卻也明白事理,沒有出聲。
柳亦雙繼續講述。
“我是得罪了許家的人中,在許家活得最久的家妓。”
“那些被搶來的人,當時不死的,也總是撐不了一個月,因為瘦馬的馴養方式,屈辱難熬。
想着曲意逢迎,伺機而動的,咬牙撐下。被送出去後,要麼被玩死,要麼眼見毫無生機,而絕望自裁。
被帶回許家的,又先有一道打擊壓下來——大家原本都是好好地活着,卻被迫改籍為倡,着實使人絕望。
僥幸沒被改籍的個别人,也好不到哪去。
無窮無盡地陪|睡、懷孕、生産等着,人生是一眼望到頭的絕望。
在這樣的困境之中,有人試圖罵醒主母,有人苦苦哀求幼童,有人費盡手段下毒,有人試過歡好之際暗殺,有人在隐蔽處挖地洞,有人放飛紙鸢求助……
大家總是一輪一輪地生出希望,然後再一輪一輪地被澆滅,心死之時,便是身死。
在這之中,對官員的期望總是最大的。
無論在許家,還是被許家送出去的,大家都在期望有官員可以救自己。
但求到官員頭上,隻會遭到更加殘暴的對待,被衆人折辱至死。
活得久的人,比如我,見過了太多這樣以為自己遇到的是個好官,最後卻被自己的希望害死的人。
這樣的我,本是不打算再相信官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