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妴一陣沉默。
她方才是不敢相信,現在才确信了暗二是認真的。
前世她一直沒遇過知音,今生竟遇到了兩個。
太魔幻了,卻可稱“幸福”!
那對夫妻終是想不明白,或者也不願意那樣想,他們目中帶着隐蔽的恨意,質問:“我們難道還要感謝你嗎?”
孟淮妴蓦地一笑,輕輕搖頭。
“不必,你們不必再說話了。”
兩片刀片,見血封喉。
一對夫妻,死不瞑目。
施刑尚有厭惡推動,殺人尚有嗜好支撐。
在此之前,孟淮妴還沒有試過,單純因為公正殺人。
這樣純粹的,不夾雜個人情緒的殺人感覺……
她閉上眼睛體會,并不舒爽。
但沒關系,于她而言,也并不難受。
再睜眼,她看向狼,道:“我終究是人,他們終究是獵戶,請允許我偏心一點,就不幫你剝他們的皮了。”
有些溫柔的語氣,更加讓人膽寒。
狼像是聽懂了,它跑到夫妻面前嗅了嗅,确定他們死亡後,又跑到五張狼皮面前,悲嚎一聲。
另一邊,柳枝因為離得近,被二人噴了一身的血。
她愣在原地,在眼睜睜地看着狼跑過來,暗二熟練地補刀、清理屍體後,覺得匪夷所思。
她的神情變幻莫測,忽而整個人沉着下來,在這種沉着之中,還透着一股詭異的激動。
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她轉過身,出聲有些喑啞:“郡主,您覺得柳亦雙苟活,是不是很沒骨氣?”
“嗯?”孟淮妴挑眉,“承認了?”
柳枝長歎一口氣,輕輕點頭。
孟淮妴看出她有很長一段故事要講,擡頭瞧瞧天色,将要黑了。她對暗二道:“屍體先别管。架火,我要烤肉吃。”
柳亦雙瞳孔一縮,失聲問:“您吃人?”
“……”孟淮妴摸了摸臉,自己看起來已經變态到這種地步了嗎?
拓火君默默地走到屋内,從裡頭提出已經處理好的五隻兔子給葉松,又去找串肉的工具。
葉松接過,再次去清洗了。
獵戶家中,有一些動物肉,很正常。
柳亦雙反應過來,有些讪讪:“郡主大人,請您見諒。”
說完後,她餘光瞥見不遠處的兩具屍體,再看暗二把柴火搭在院中,一點也不打算避着屍體,神色就是一僵。
她好像,也不必道歉。
孟淮妴也沒閑着,出門在外,不比府中,不能端着千金小姐的架子,她去搬了凳子并擦拭一番。
大家都有事做,柳亦雙自然而然地參與進去,洗過手後,找蠟燭照明。
當燭光照亮滿院,柳亦雙轉身看到一切完備的那一刻,驟然就濕潤了眼眶。
柴火熱烈燃起,五隻兔子架在火上,五把凳子圍成一圈。
四個人陸續落座,看向她,是在等待。
她雙唇抖動,忍回淚意,在吸氣間,卻好似聞到肉香。
這就是,家的感覺。
——如果忽略那兩具屍體。
她走入其中,坐下來。
沉默良久後,開口道:“速通集團是我母親二十五歲時創辦的,發展很難,開創更難。百姓誇我這個接管者是青年才俊,我擔當不起。”
“沒有殺手。”
“滿省三日達的郵遞服務,是引起一些生意人仇視,但還沒有到要滅門的程度,尋常生意人也不會下那般死手,我柳家亦不是毫無反抗之力。”
火光照着她的臉,她的仇恨在眼中翻滾,終于不再壓制。
“許家,有着與他人不同的一套思想,完全奴役女子,整個許家,吃人不吐骨頭。許家要發展壯大,隻有錢财不行,他們選擇走捷徑——勾結官吏。
為此,他們培養了一種更‘精緻’的暗倡,名為‘瘦馬’,男女皆有,給官員、富商輸送,力求能送給滿省權貴人物。
瘦馬需要忠誠,如暗倡一般拐人是不可行的,多是許家及下人所出子女。
如近日四姨太生産,其實并非生出死嬰,她生的是女嬰。堯國男性官員更多一些,許家又不在意女子,即便是許溥的女兒,隻要不是正室所出,也是要被送去培養成瘦馬的……”
這些,與孟淮妴推測的差不多。
“許家給富商送瘦馬,目的是把富商也掌控在手中。尤其是濟安府,從官到商,甚至紳士,上上下下,許家都有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