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為綏勻郡主,理當做些什麼。”
她成了狀元,已是坐實了綏勻郡主之位,但還不夠。人擁有了權力,就難免想要名利雙收,她需要一個大功來證明綏勻郡主這個位置存在的必要性,以及選她坐在這個位置上是多麼地明智。
但是成大功,往往意味着有大惡。
“看來我與郡主所見略同。”綏勻郡主是女性百姓選出的,她最該做的是什麼呢?提到蔣林,答案顯而易見。喬時星失笑,自蔣林身體恢複大半後,他也想到此法,“你無需派人,我已讓人關注,屆時再請郡主出手。”
未免落個攻讦兄弟的名頭,他即便不找孟淮妴,也得讓旁人出手。
“可以。”
孟淮妴微微颌首,交流完畢,轉身就要回席,誰知才行一步,前方撲來一人。
“郡主大人,奴家可算是見着您了!”
孟淮妴忙閃身,遠遠站開,那人卻又撲過來。
是個男人,他面色哀怨中帶着歡喜,聲音低沉悅耳——用這樣的聲音說着嬌俏的話,還自稱“奴家”,真是……引人犯罪。
“郡主大人果真是不愛奴家了嗎?”
即使晏罹已經過來,金柄雁翅刀已經出鞘,橫在男人面前,也阻止不了男人的傾述,甚至,他雙手輕輕放在雁翅刀上,一臉受傷。
“郡主大人,您這是吃幹抹淨,就想一腳踹開奴家嗎?”
這男人瞧着二十五六,身長五尺七,一身風塵氣,頭發絲都冒着脂粉味,卻不令人生厭,相反,他這樣的氣質與敞懷露出的肌肉碰撞,讓人心靈和身上都發軟。
“您這是又看上了樓中哪個兄弟?竟是不再瞧我了,好生無情!”
那雙被黑色細細描摹的眼線,及黑色的眼影,在他硬朗的臉上,别有一種魅惑。
已經圍過來的賓客中,有人的婢女認出來,驚呼道:“這不是江南青樓的第一花魁郎廷嗎?”
在場也有其它喜男者認了出來,還有人不知想到了什麼,莫名臉紅起來。
有人小聲道:“聽聞郎魁身壯如牛……大……好~”
而看孟淮妴笑話的,則是大聲調侃道:“喲,看不出來嘛,綏勻郡主瞧着一本正經的,誰知道竟有這等癖好!”
“啧啧啧,我看着都臉紅!”
但這話立刻遭人反駁:“嘁,你裝什麼純情!”
官吏嫖|娼一事,犯法,但這種與性相關的事,又總是引人深挖的,在嚴肅地痛斥犯法之前,看客要先過過嘴瘾眼瘾。
哦,也有說話公正,沒有先下定論的,但孟淮妴隻能聽得到那些惡言。
畢竟,有時惡言能抵萬千好。
對一個有嚴重情感潔癖的人而言,她此刻隻想一刀結果了這個叫郎廷的。
可她眼中殺意再濃烈,對面那郎廷也絲毫不懼,梗着脖子就像是等着她動手似的。
見他這樣,孟淮妴深吸口氣,反而愈發冷靜,她走到人群中間,朗聲道:“諸位,無論你們信不信,此人,本郡主也是方才第一次見,此前從未見過。”
她目色沉靜,語氣铿锵,莫名有一種可信感。
孟淮清這時扒開人群,朝郎廷一通打量,不屑道:“嘁,我道是什麼好貨色,這種玩意,我妹妹可瞧不上!”
然而他身為孟淮妴的哥哥,又是個有名的纨绔——近年成長了許多,但外人還是喜歡說他是纨绔,他說的話,直接被人無視。
況且那郎廷看起來,也十分可信。
他一副被人無情抛棄的模樣,也直接忽略孟淮清,不敢置信地搖着頭,看着孟淮妴:“大人,您之前說的都不作數了嗎!您說了我是您見過的,活最好的男子!您說……”
他突然不說話了,因為晏罹的刀尖已經刺入他嘴中,他的嘴角被割開,流血不止。
若非是此時此地,他早就沒命了。
視線掃過看笑話的賓客,其中那個仍坐在椅上,隻側身看來的身影,面上有着不加掩飾的得意。
孟淮妴默然,原來,應若音是障眼法,“真章”在這呢!
聽賓客對晏罹的出手引出了“殺人滅口”的懷疑,喬鐘纖沖她甜甜一笑,笑容沾染了些險惡,也是揚眉吐氣。
應若音不幫,孟淮妴不喝,無妨,這才是緻命一招。
她耐着性子等了這許多年,為的就是孟淮妴登得越高摔得越慘。如今孟淮妴已經是正式官員,最好是能坐實她宿娼的罪過,便能被革職永不複用,受杖五十。
若是不能坐實也無妨,在今日這樣一個盛大的場合,她一個天下皆知的綏勻郡主,無論發生什麼,都是捂不住的。
這種無法自證的事情,假的傳出去也能變成真的,屆時再暗殺了郎廷,死無對證,等到人盡皆知了,皇帝出于輿論壓力,也要給孟淮妴革職的。
是啊,無法自證。
這種事情,上哪找人證物證?難道要拷問郎廷她的身上有幾顆痣嗎?恐怕皇後親自來給她驗證身上有幾顆痣,也隻會被人傳為“官官相護、利益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