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裴征的一再辯解,蕭奕珩已看出他是存心要維護陵遊,心下頓時感到一絲困惑,将他二人打量了一番後才冷冷道:“你們這一唱一和,真是精彩,倒顯得我心胸狹隘了。”
裴征道:“屬下絕無此意。”
陵遊的眸光如燭火一般輕微搖曳,片刻後,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說道:“主上,您這話實在是折煞屬下,是屬下辦事不力,甘願自斷一臂。”
話音剛落,陵遊便抽出随身攜帶的那柄短刀,沒有半分怯懦或者猶疑,直接揮刀朝左臂斬下去,刀光從裴征眼角一晃而過,快得他根本來不及反應,遑論阻止。
隻聽見“铮”的一聲清響,刀口被飛擲而來的一個物件格開,陵遊的手臂被震得發麻,卻也得以幸免于難,他怔愣地擡起頭,正對上蕭奕珩冷峻的眉峰。
原來方才在刀口距離他手臂已不足半寸之時,蕭奕珩果斷抓起案上的硯台擲了過來,否則此時定是鮮血淋漓的場面。
陵遊沒想到蕭奕珩會出手制止,心中惶惑不已,而裴征亦是無話可說,隻得靜觀其變。
“我并未讓你謝罪,你竟敢擅作主張,可有将我放在眼裡?”蕭奕珩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淡漠如斯,話裡也不摻雜任何情緒,連是驚是怒都瞧不出來。
“屬下……”
“夠了!”還未等陵遊把話說完,蕭奕珩便厲聲呵止,深吸一口氣之後繼續道,“裴征方才說你審了采依一夜,可有什麼結果?”
蕭奕珩原以為并無什麼結果,若有,陵遊定會事先告知他,沒想到這次在他意料之外,陵遊遲疑了片刻後隻道:“有。”
“她招了?”
“她……”陵遊似乎有口難言,但又無法瞞着蕭奕珩,經過反複思量過後斟酌道,“她說将她安插在您身邊那人是……是國師大人。”
尾音落地之時,蕭奕珩淩厲的眼風斜着掃過來,逼得陵遊不敢看他,隻好颔首低眉。
蕭奕珩良久都未發一言,陵遊心知國師一直以來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非比尋常,因此即便知道了也不敢說,現下亦是一同沉默。
最先開口打破僵局的是裴征:“殿下,此事隻怕沒那麼簡單,僅憑采依一面之詞難以下定論,或許是有人要陷害國師大人……”
不等他說完,蕭奕珩果斷地說道:“不可能是夕澤。”
盡管采依和鳳栖樓的花魁都說是受夕澤指使,但蕭奕珩一個字都不相信,他與夕澤相識多年,也曾朝夕相處患難與共,就算這世上所有人都想害他,夕澤也絕不會這樣做。
蕭奕珩在心中暗忖一番後,堅定道:“這幕後主使是想離間我與夕澤。”
裴征道:“殿下,看來朝中有人不滿您與國師大人走得太近。”
聽到這話,蕭奕珩的眸色瞬間暗淡了下來。
這個問題他以前倒是沒怎麼在意。
裴征說得沒錯,他與夕澤走得越近,就越會被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不僅于自身不利,或許還會給夕澤帶來無妄之災,譬如當年在天虞山高太尉派人截殺他。
一想到此事蕭奕珩心中就很不是滋味,若非與自己扯上關系,他也不會卷入這場争鬥。
蕭奕珩沉思良久,腦海裡将這兩天的事都捋了一遍,最後低聲道:“此人在我身邊安插眼線,又在鳳栖樓挖了條暗道将我送進那女子房中,串通刑部的人假借查案之名搜查鳳栖樓,若我當時真的中了迷香,此事必已傳得滿城風雨,父皇定會震怒。計劃敗露後她們不惜一切代價嫁禍于夕澤,每一步都是算計好的。放眼陳國,舍得花這番心思對付我,并且有實力串通刑部做此局的人寥寥無幾。”
陵遊聽完便沒吭聲了,蓦然陷入沉思,而裴征腦子轉得快,專挑重點:“我還道昨夜赈災款突然失竊,刑部為何大張旗鼓地跑去煙花之地搜查,原來是沖着殿下您去的,那您之後一夜未歸去了何處?”
蕭奕珩淩厲的眼神忽然掃過來,裴征立刻噤了聲。
蕭奕珩沒有回答,隻是吩咐道:“陵遊,你去查一下鳳栖樓這兩日是否有女子失蹤,若有,打聽清楚此女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家中都有誰,平時都與什麼人來往密切。”
“是,主上。”
陵遊離去後,裴征又撿起了方才未說完的話:“殿下,昨夜您到底去了何處?”
“重要嗎?”蕭奕珩冷着臉反問道。
裴征将他的神色琢磨了片刻後淡然一笑:“也是,既然殿下不願透露那便算了,當務之急是找出想要陷害您的人。”
蕭奕珩似笑非笑道:“無非就是那幾個人,其實究竟是誰并沒有那麼重要,找得出也好,找不出也罷,左右我都要一個個鏟除。”
“殿下說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