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第二件大事就是王城一年一度的秋獵,屆時衆皇子公主、股肱大臣,包括年輕一代中頗負盛名的世家子弟都會到場。
每年王城秋獵都相當熱鬧,若能在秋獵中捕到最多的獵物便能拔得頭籌,得到國主的青睐,因此想借機大顯身手的人不在少數,其中又以衆皇子為首。
陳國的太子之位空懸已久,幾位皇子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顯露頭角的機會,苦練騎射數月的有之,花重金買回駿馬的有之,請能工巧匠打造神弓的亦有之。
秋獵那日恰逢天朗氣清,風和日麗,西郊不遠處的群山連綿起伏,湖面上倒映着青翠的樹影。
諸皇子身着錦衣華服,手握精良的弓箭,乘着各自的駿馬陸續抵達西郊營地。
衆人向蕭績行禮拜别後便出了營帳,蕭奕玚率先跨上馬背,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睨着蕭奕珩道:“五弟,闊别多年,你倒是長高了不少,不知如今的你能否拉得開我這把弓?”
說話間,蕭奕玚的右手按在弓箭上,眼底流露出嘲諷之意。
蕭奕珩隻是腳步微頓,并未立刻回應,待他也跨上馬背後輕聲道:“皇兄這把弓世間罕有,非等閑之輩能駕馭,小弟不才,多半還是拉不開。”
蕭奕玚本就沒将他放在眼裡,有此一問也隻是想讓他難堪,沒想到蕭奕珩竟絲毫不慌亂,既沒有惱怒也沒有逞強,就那麼雲淡風輕地承認了自己依然拉不開,倒讓蕭奕玚有些詫異。
此時一旁的蕭奕璟擡眼打量了一番蕭奕珩今日的裝束,發現他較之平時也并無什麼變化,隻是換了一身墨色的勁裝,頭發用一根發帶高高束起,手上握着的弓箭在民間鋪子裡随處可見,全身上下恐怕隻有腰間系的那枚玉佩最值錢,他這身打扮不像是來參加秋獵,倒像是去山頭打獵,不說與其他幾位皇子相比,就是随便在世家子弟中挑個人出來都比他鮮豔奪目。
蕭奕璟倒并未說什麼,倒是他身旁的蕭奕璘忍不住揶揄道:“看來咱們五弟是在宮外待久了,連秋獵是何等大事都忘了,這麼重要的日子竟穿得這麼随意,莫非是知道自己技不如人,連裝扮都懶得裝扮了?你穿得這樣樸素,被那些世家子弟瞧見不覺有損皇族顔面麼?”
蕭奕珩不徐不疾道:“二皇兄這話有失偏頗,獵場上比的是騎射,至于衣裳好不好看,妝容精不精緻,似乎與勝負無關。”
蕭奕璘根本沒将他說的話放在眼裡,聞言便放聲大笑,笑夠了才朗聲道:“好一個伶牙俐齒的五皇子,怪不得連父皇都受你蠱惑。”
“我看二皇兄的這匹赤骅馬實乃非比尋常,是難得一見的良駒。”蕭奕珩并未理睬他的諷刺之語,話鋒一轉道。
蕭奕璘臉上露出得意的神情:“那是自然,這匹馬可是我花重金在一北漠馬商手裡購得,可日行千裡。”
“那就祝願二皇兄今日滿載而歸。”說罷,蕭奕珩便扯過缰繩,悠哉悠哉地往南面山坡上走去。
為了此次秋獵,蕭績兩月前就下旨封山,将山中原有的獵戶都趕了出去,又在山麓設下屏障不允許任何人出入。
各路人馬陸陸續續進了山,經過兩月的休養生息,山中飛禽走獸不計其數,半日過後但凡箭術稍精者都收獲頗豐,随行的侍從負責将那些獵物裝在竹筐中擡下山去,待夜間清點。
蕭奕珩追着一隻獐子到了一處岔路口,在他挽弓搭箭之時,耳畔忽然傳來破空之聲,一支利箭擦着他的左耳“咻”的一聲飛出,速度快得猶如閃電。
而那隻獐子被射中了前胸,兀自掙紮了兩下便一命嗚呼。
方才那支箭矢隻須再偏半寸便能射穿他的左耳,蕭奕珩立刻回過神來看向身後,來者不是别人,正是騎着赤骅馬的蕭奕璘。
“五弟,真是不好意思,方才可吓着你了?”蕭奕璘嘴上這麼說,臉上卻無半點歉疚的神情,反而自鳴得意。
蕭奕珩收了弓箭,淡淡道:“二皇兄真是好箭法。”
“五弟謬贊了,若非你遲遲不動手,我也不會和你搶這隻獐子。”
“無妨,既然二皇兄射中了,這隻獐子理應是你的。”
“五弟真是通情達理,”蕭奕璘向左右吩咐道,“還不快去把獐子給我撿回來。”
侍從道:“是!”
“五弟啊,我本以為你在天虞山那幾年應當沒少練騎射,如今看來似乎并沒有什麼成效,你可得抓緊練,若方才是蕭奕玚在你身後,那箭可就不是擦着耳朵過去了。還有就是,你雖然回了紫宸宮,但終究是罪妃之子,要時刻記着自己的身份,莫要惦記不該惦記的東西,免得哪天像你母妃一樣,落得個不得善終的下場。”蕭奕璘嘴角噙着一抹陰笑,揶揄道。
蕭奕珩聽到他提及母親,頓了頓,颔首道:“多謝二皇兄提醒。”
蕭奕璘陰側側地笑着,扯過缰繩調轉馬頭,對侍從說了句:“我們走。”
蕭奕璘往東離去後,蕭奕珩對兩個侍從說道:“你們去前面探探路。”
“是,殿下。”
待支走侍從後,山間一片寂靜,片刻後西面一株大松樹的枝桠晃了晃,發出“沙沙”聲,一條黑色的颀長的人影輕輕落在橫斜的樹幹上,來者正是陵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