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澈略有些詫異,目光一晃便瞧見身旁多了一個人,待看清他是誰後不免變得沉默。
那人長着一張還算端正的臉,但臉上的表情卻嚴肅而又深沉,仿佛剛跟誰吵過架。
因他們都施了隐身術,不必擔心會被發現,所以連澈便毫無顧忌地問道:“司命星君怎麼下凡了?”
司命沒回應這個問題,自顧自地說道:“凡人的命數如何,命盤上早已注定,你若貿然插手便有可能打亂他的命運軌迹,屆時會牽扯出更多禍患。”
“那你能否告訴我這一世他的命數如何?”
司命看向他漆黑的眸子,思量之後沉穩道:“我雖是掌管命簿的神官,能窺見天機,卻不能随意洩露天機,更不能擅自更改命簿,否則這世間的所有法則都會亂了套。”
“原來如此,多謝提醒。”
“連澈,你對他的感情比我想象中要純粹,但我還是要告訴你,天意不可違,你二人緣分淺薄,隻怕到最後也不能相守。”
話音落地,周遭靜悄悄的,連澈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涼薄地笑着:“這話我早就聽過,不管三生石上刻的什麼,我既然花一千年時間找到了他,就不論緣分深淺,天意二字無人能參透,我也不想去參,隻求不留遺憾。”
“看來你二人我誰也勸不動,罷了,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司命說完這句話便化作一縷輕煙飄向天際。
連澈又将目光轉移到了殿内那跪着擦地的孩子身上,覺得心頭一陣刺痛,不料這時已經離開的司命星君竟然又折了回來:“忽然想起一件事。”
連澈困惑地看着他,想起之前天帝最後問他的那個問題,仍心有餘悸,擔心司命想問的也是這個。
司命的眼神頗有些深意,夾雜着一絲好奇:“先前聽說你遣散了傾雲宮裡所有仙娥,但我方才去的時候見到了一位身穿粉色衣裙的女子。”
“原來你想說這個,”連澈淡淡道,“她不是仙娥,是我的靈寵。”
“既是靈寵,那便要好生教導,我去的時候看見她趴在桃花樹下喝得酩酊大醉,身邊全是剛從泥裡刨出來的酒壇子,一問三不知也就罷了,竟然還将我認成了賊,張牙舞爪地将我趕了出來。”
連澈:“……”
自從元宵化形,連澈便離開了瀛洲在凡間遊曆,平時疏于對她的管教,本以為她最多耐不住寂寞到處貪玩,誰知她竟然這麼不着調,若他再不回去看看,隻怕傾雲宮已經翻了天。
事實上并未比預料中好多少,連澈趕回傾雲宮的時候看到的情形與司命描述的相差無幾,元宵趴在桃花樹下呼呼大睡,俏臉喝得通紅,腦袋上顯露出兩隻長長的兔耳,身邊全是空酒壇子。
這些酒是連澈離開的時候埋在樹下的,一共十六壇,若是全喝了,想必要醉上個七天七夜。
連澈眉心微蹙,一把揪住她的兔子耳朵将她提了起來。
元宵本不清醒的意識硬生生被疼醒,發出了驚呼:“好疼——誰——”
連澈涼幽幽地反問道:“你看我是誰?”
元宵努力看清他的面容後頓時一個激靈,醉意清醒了大半,有些心虛地說:“主人,你回來了……”
“是啊,我再不回來,你怕是要醉死在這兒。”
“不會的主人,我沒喝多少。”
“少貧嘴,你膽子不小,讓你守好傾雲宮你就是這麼守的?”
“主人,我雖然喝醉了,但是并沒有玩忽職守,”元宵急忙為自己辯解道,“方才我還趕跑了一個賊人呢!”
連澈覺得郁悶至極,淡聲道:“他不是賊人,是司命星君,你還未化形的時候也見過他,當真是醉得不省人事。”
元宵一時啞口無言,知道自己準是又闖禍了,隻好把什麼話都咽了回去,任憑連澈揪着她的兔耳朵。
“還好你隻是喝醉了,還好司命星君沒有跟你計較,否則我饒不了你,從今天開始你哪裡都不準去,也不許喝酒,更不許動書房裡的那些文書字畫,若再被我逮到,就把你變回兔子。”
這個懲罰對于元宵來說無異于要她的命,好不容易化形,她才不願意再變回去,連連應聲道:“我記住了,主人你放心。”
連澈這才肯放過她的耳朵,看着她慘兮兮的模樣未置一詞。
元宵覺得有必要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于是便問道:“主人,你找到長臨神君的轉世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