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正是宋凜的師兄——關遠。
眼看關遠一劍劈來,古音強行運轉靈力擋下這一擊,奈何此舉加重了傷勢,他倒在地上之時又吐出一口鮮血。
“哥哥——”盈夏慌忙上前扶起他,強忍着哭腔道,“你怎麼樣?”
關遠急于斬殺魔君,立功心切,自然不會給古音留絲毫喘息的機會,即刻将靈力注入劍身,使出了殺招。
盈夏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幕,關遠這一劍貫穿了她哥哥的心脈,凜冽的劍氣散發開來,震得她的胸腔也跟着疼。
古音受了這緻命傷後也暗示着他的生命已走到盡頭,倒在盈夏懷裡的時候已氣若遊絲:“盈夏……你……”
“哥哥,别說了,别說了……”
然而古音還是一字一句地說出了最後那兩個字:“快——走——”
離塵在一旁親眼目睹了魔君古音死在他妹妹的懷裡,雖說血魔一族也造了不少殺孽,但古音是為了保護他妹妹而死的,他或許不是什麼好人,但一定是個好兄長,看到他因疏忽大意而落得如此下場,離塵心中亦感慨萬千。
可惜這裡隻是幻境,他無法改變什麼。
關遠殺了古音之後又将劍鋒指向那抹柔弱的身影,盈夏身上的嫁衣如血一般鮮紅,她抱着哥哥的屍身不住地哭泣,哭得渾身顫抖,肝腸寸斷,耳畔萬事萬物都銷聲匿迹一般,她全然不顧,隻覺得心頭像被狠狠割上了一刀。
當關遠的劍即将落下之際,一道氣旋擋住了他的攻擊,将他逼退數尺。
關遠定睛一看,立刻露出了嫌惡的表情:“宋凜,又是你,你為何要攔我?”
宋凜并未吭聲,隻是平靜地看着他。
“難道你要為了這個魔族公主背叛師門?”
宋凜聞言沉聲道:“師門?我不過是不被承認的外門弟子,日日受你打壓,是生是死都無人在乎,何來背叛一說?”
關遠嘲諷道:“你果然是這麼想的,我早就知道你心術不正,回頭我定将你的種種行徑禀告掌門,讓他将你逐出師門!”
“師兄怎麼不問我還願不願意待在九華門?也罷,反正你今日也無法活着走出浮雲嶺。”話音剛落,宋凜眸光頓時變得清亮,他抽出佩劍逼到關遠身前。
那速度之快可以說隻在一刹那,關遠甚至沒看清他是如何出招的,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一劍封喉。
關遠臨死之前睜大了雙眼盯着宋凜,滿臉的難以置信。
待殺死同門師兄過後,宋凜的目光又落到了那抹紅色的身影上,此時盈夏才緩緩止住哭泣,心頭的那道血痕仍折磨得她痛苦不堪,她不知哪裡來的力氣開口:“你說正魔不兩立,可你如今的行為與妖魔又有何區别?”
聲音雖小但擲地有聲,寂靜的林間回蕩着盈夏這滿腔不甘的一句話,宋凜聽了卻并無回應,他緩緩舉起手中的劍,指向她。
盈夏的臉上沒有一絲畏懼的神色,她早已将生死看淡:“你最好将我挫骨揚灰,否則我就算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然而宋凜并未殺她,而是反手将手中之劍插進地下,劍鋒深深地嵌入泥土,發出沉悶的聲響,随後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他的這一舉動把蕭奕珩看得雲裡霧裡,既然他不殺盈夏,為何要将自己的佩劍留下,難道他不怕她從背後捅他一劍?
盈夏怔愣地看着那把嵌入土裡的劍,又垂眸凝視着哥哥的面頰。
懷中屍身已漸冷。
她低笑一聲,心知自己不是宋凜的對手,即便她此時從背後偷襲也沒有絲毫勝算。
心念至此,盈夏擡手從發間取下一支發钗,頭上那朵绯色的簪花便滑落下來,落到她鮮紅如血的裙擺上,她瞥了一眼,被那朵簪花刺痛了雙眼,連帶着心也疼得麻木。
往事曆曆在目,她隻覺得那都是一場夢,倘若再來一次,她定不會踏錯,倘若再來一次,她隻願從未遇到過宋凜,隻願她的哥哥能活過來。
逆天而行終會獲罪于天,盈夏這才意識到這句話有多沉重。
她不想去問宋凜曾經究竟有沒有一絲一毫的真心,不想去問他剛才為何要救她,不想去問他處心積慮騙取她的信任是為什麼。
因為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盈夏緊緊地握着發钗,将那尖端抵在了心口處,同時絕望地阖上雙眸。
蕭奕珩見此情景不假思索道:“她想自戗。”
話音未落,盈夏便用盡手上最後的力氣将那發钗刺入心口,鮮血頓時浸染了她的嫁衣,順着發钗流淌到瑩白的手上,那嫁衣的顔色更深了一分,在此情此景之下卻顯得妖冶。
宋凜察覺到身後的動靜之後緩慢地轉過身,當他看見那抹柔弱的身影時,眼底掠過一絲異樣的情緒,像是詫異,又像是凄涼。
盈夏緩緩倒在地上,胸前被血染紅了大片,她感覺到生命正在以一種可怕的速度流逝,感覺到靈力在抽離,但她并不害怕,反而覺得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