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走,卻被蕭奕珩叫住:“慢着。”
蕭奕珩掃了一眼滿地的狼藉,淡淡道:“你掀了别人的攤子,這麼輕易就想走?還不快給人賠禮道歉。”
圍觀的人群開始議論紛紛,指責吳明恒的蠻橫無理。
吳明恒被攪得心神不甯,哪管那麼多,直接從身上掏出一錠銀兩扔給商販,然後憤然離去。
商販這才敢出來,感謝之情溢于言表:“多謝二位公子。”
蕭奕珩道:“小事,不必言謝。”
後來許文謙覺得街上人多眼雜,遂邀請他們去附近的茶肆坐一坐。
江都的茶肆素來為人稱贊,不僅數量驚人,環境清幽,還可聽藝妓彈琴唱曲,是消磨時光的好去處。
許文謙一一為面前四個茶盞斟上新沏的碧螺春,說道:“幾位請用茶。”
蕭奕珩舉起茶盞嗅了嗅其散發出的清香,誇贊道:“許公子沏茶的手藝極好,不知是跟誰學的。”
許文謙莞爾一笑:“陸兄謬贊了,家父從小便請專人教我琴棋書畫、焚香煮茶,因此我略懂茶道。”
葉初聽了之後驚歎道:“想不到你竟如此多才多藝。”
許文謙被她這句突如其來的贊美打亂了思緒,一時忘記了要說什麼。
恰好這時蕭奕珩又說:“許公子看着更像是書香門第,怎麼不入朝謀個一官半職,反而去了三清劍宗?”
許文謙笑意漸收:“我也想入朝當個文官,奈何家父說如今正逢亂世,朝裡不缺文官,讓我好好習武,日後若有什麼變故也能自保。”
蕭奕珩道:“原來如此,令尊用心良苦。”
“是啊,恰逢亂世之秋,邊境的百姓還過着朝不保夕的日子,确實不需要那麼多文官。”
葉初似乎想到了什麼,明亮的眸子一直盯着他:“你家裡是做官的?什麼官?”
許文謙輕淺地笑了笑:“家父是禮部尚書,許寅。”
蕭奕珩聞言微擡眼眸,細細地打量着面前這位眉清目秀的少年郎,旋即低聲笑道:“原來是禮部尚書家的公子,幸會。”
想當初蕭奕珩剛一登基就欲追封生母穎妃為孝懿皇後,在他眼裡,那個位置本就是母親生前應該得的,卻因為種種原因求而不得,後來他發誓一定要讓母親以皇後之禮風光下葬,将她的牌位迎入宗廟,受萬世香火供奉。
誰知他登基後的第一道旨意就被禮部駁回了,說穎妃生前是待罪之身,又無恩寵,于情于理都不應該入宗廟。
當時的蕭奕珩正意氣風發,此事又涉及到他的母親,他必然寸步不讓,以至高無上的皇權向禮部施壓,最終逼得許寅妥協。
回憶起這些往事,蕭奕珩隻覺心裡五味雜陳,一旁默不作聲的離塵注意到他的細微變化,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許久。
而葉初則隻是點了點頭,她平日裡這個官那個官見得多了,自然不覺得新奇。
“那葉姑娘呢?”蕭奕珩清了清嗓音繼續道,“你又是哪家的千金?”
“我……”葉初眼神飄忽,猶豫道,“我就是個普通人,不是什麼千金,這次出來是想給自己找個師父。”
說完她的目光下意識地落到了離塵身上,而離塵輕咳一聲,避開她的注視,舉起杯盞抿了口茶。
蕭奕珩的唇角勾起一抹涼薄的弧度:“葉姑娘,依我看你不太适合習武,江湖險惡,還是趁早回家吧。”
葉初聽到過無數次類似的話,早已麻木,抿唇道:“雖然我天賦差,但是我能吃苦,有道是勤能補拙,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變強。”
蕭奕珩道:“你一個姑娘家,學學琴棋書畫就好,何必要執着于變強?”
其實這也是離塵想說的。
再看那葉初的反應,她似乎心有不甘,牙齒快将嘴皮咬破,卻仍低着頭一聲不吭。
許文謙見狀也不再繼續談論這個話題,而是聊起了别的。
那日許文謙和蕭奕珩仿佛一見如故,聊了許多跟茶有關的話題,二人在沏茶方面的造詣不相上下,任許文謙如何信手拈來,蕭奕珩亦能對答如流。
離塵不知道他懂的如此之多,轉念一想他出生于帝王之家,從小到大必然學了不少琴棋書畫、詩書禮儀,而這些東西早就融入了骨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