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臨聞言猛然擡眸,如夢初醒,目光落到他淡藍的瞳仁裡,終于笑逐顔開:“此話當真?”
“當真。”
于是長臨高興得上來将他擁入懷中,笑容燦爛:“太好了!連澈,你終于肯跟我回去了,你不知道我等這一天等得有多辛苦,每日天還未亮就往外跑,既想早點見到你,又要處理宮中瑣事,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兩半。”
連澈怎會不知他有多辛苦,好幾次明明都困得想倒頭就睡,眼底的疲憊藏都藏不住,卻還是跟他聊了許久,臨走時還塞給他一個自己刻了一夜的木雕,那是一隻栩栩如生的鸾鳥。
連澈從未見過木雕這類玩意兒,但從那上面精細的紋路不難看出雕刻之人的用心。
從未見過的,還有那一片赤誠之心。
蛇妖剛出現之時,他想過修補冰幕的裂縫,告訴長臨别再來了,但思來想去腦海裡隻有那人璨如星辰的笑容,明知他頻繁的出入會給雪松林帶來禍患,連澈依然放任他的來去自如,與他像往常一樣談天論地。
或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連澈發覺自己似乎已經習慣了他的陪伴,如果沒有他,不知要如何消磨雪松林裡的漫漫長夜。
連澈擡手回抱住他,低低道:“我跟你回瀛洲。”
……
之後,連澈進到雪松林将兔子抱了出來,長臨施法修補了冰幕的裂縫,又在外疊加了一道封印,這才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瀛洲是東海的一座海上仙山,兩百年前,長臨率領天族大軍平定了妖族叛亂,天帝問他想要什麼封賞,他當着滿天神佛的面說不要奇珍異寶,隻求在下界瀛洲做一個散漫的小仙,此番言論可謂是讓天帝在滿天神佛面前丢盡顔面。
為堵住他的嘴,天帝大手一揮,将瀛洲劃入他名下。
長臨并未在意滿天神佛對他的竊竊私語,反而樂得自在,施法在瀛洲建了一座傾雲宮,又跑去佛界求佛陀給他一棵婆娑樹,移植到傾雲宮的庭院裡,自此成天吟風弄月,懶理天族之事。
長臨素來與司命星君交好,自他搬到傾雲宮,司命星君經常來找他下棋,除此之外便鮮少有哪位神君來宮裡做客。
因此宮裡的小仙娥遠遠地看見那一青一白兩抹身影就誤以為是自家神君和司命星君走在一起,提着裙子趕忙上前迎接。
待人走近便發覺不對勁,眼前這個身姿颀長,風華絕代的人哪裡是什麼司命星君?于是請安的話便生生憋回去一半:“拜見長臨神君……”
長臨一看見她便吩咐道:“織婳,你來得正好,快将流霜殿裡裡外外都打掃一遍,從今天開始要住人了。”
“啊?”
“啊什麼?快去。”長臨催促道。
“奴婢遵命……”織婳帶着滿腹猶疑退下了。
不過是收拾一間寝殿而已,連澈見那小仙娥詫異成這樣,便問道:“那流霜殿有何特殊之處麼?”
長臨看向他,這一看便發覺他的瞳仁不知何時從淡藍色變成了漆黑,不免發出一聲驚呼:“連澈,你的眼睛……”
“無妨,我離開雪域之後眼睛就會變成黑色。”連澈輕飄飄地解釋道。
“還有這回事?”
“嗯。”
連澈的眼睛變成黑色之後給人的感覺不似從前那般清冷絕塵,反倒多了一絲煙火氣,但是在長臨看來,無論以前還是現在的模樣都好看。
連澈沒有告訴長臨的是,他這種被雪域的靈氣孕育出的妖如果離開雪域,除了眼睛會變顔色之外,修為也會有所折損,不過折損的并不多。
“你還未告訴我那流霜殿有何特殊之處。”
長臨因笑道:“沒什麼特殊之處,就是傾雲宮的主殿罷了。”
連澈的眼底掠過一絲茫然:“那不就是你寝殿?”
“算是吧,不過我不住那裡。”
“為何?”
長臨像講故事一樣向他娓娓道來:“這個要從兩百年前說起,兩百年前我從佛界移植了一顆婆娑樹回來,就種在流霜殿,可是這樹日漸枯萎,我看着煩,就索性搬出了流霜殿,覺得前山的瓊華澤風景甚美,就在那裡住下了。”
連澈聽完仍有疑惑:“為何樹會枯萎?你将靈力注入其中不就行了?”
長臨笑得有些勉強:“不行的,婆娑樹不是尋常之樹,需得以情感意念澆灌。”
“還有這一說?”連澈有些不可思議,“需要什麼樣的情感?”
長臨但笑不語,沒回答他這個問題,自顧自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