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離塵,你既已下山,想必是有事要做。”
“嗯。”離塵淡淡地應道。
“是去做什麼?”
還不等離塵開口,陸澤就說:“我陪你一起。”
離塵向他投來詫異的目光,眼風掃過他半敞的衣襟,染血的袍子,還有腰間那枚流光佩,竟有些晃神,婉拒了他:“不必。”
陸澤并未氣餒:“你入世未深,很多事情都不明白,還有可能遇到危險,我跟你一道你有什麼不懂的都可以問我,況且你救我一命,這份恩情我必須報答。”
聽了這番話,離塵太陽穴有些發漲,合着繞了半天這人還惦記着報恩的事:“我要去除妖,你也要跟着去嗎?”
“除妖?”
離塵耐着性子跟他解釋:“前幾日門中丢了一件聖物,是被一隻道行高深的妖怪盜走的,我奉命尋回,此行恐兇險萬分,你也要摻和進來嗎?”
事實證明解釋無用,陸澤反而來了精神:“既然兇險,那我更要跟着你,那妖怪要吃也是先吃我!”
離塵:“……”
書上說的沒錯,孺子不可教。
多說無益,更深露重,還不如早點歇息。離塵守着陸澤醒來也耗了這麼久,感到有些疲憊,想着明日要趕路,便說道:“先休息吧,你重傷在身,切莫勞神。”
說完就靠在石壁上,閉上了眼睛。
陸澤看着他身後光秃秃的石壁,皺了下眉頭:“要不你過來睡?夜裡冷,會得風寒的。”
離塵仍閉着眼睛,薄唇微張:“不會,我在冰上練過功。”
聽他這麼說,陸澤隻好作罷,他流了那麼多血,又強撐着說了許多話,早已精疲力盡,躺下後便沒了意識。
翌日天朗氣清,日光透過橫斜的枝桠灑下來,落到林中那一青一白兩抹人影上。
離塵和陸澤兩人并肩同行,若不是陸澤的袍子染了血,看上去有些猙獰,兩人的身姿站在一起算得上一對璧人。
最終離塵沒能說服他,隻能由他跟在身邊,沒想到自己下山遇到的第一個人就如此難纏,離塵暗自在心裡歎息。
根據星羅盤的指引,二人朝着東南方走,半日就出了樟木林,來到山麓的穆城歇腳。
往日在落月城中離塵便時常聽聞師兄弟們經常在穆城采買,除了門中需要的物資,還會私下給心儀的姑娘買些簪花絲帛,雖然門規明令禁止門中弟子私相授受,但是隻要低調些不被發現,大多都沒什麼。
但離塵這四年來一次都沒有下山過,整日都待在落月城中修行,今次是他頭一回來到穆城。
因陸澤的衣衫上染了血,需得換身衣裳,兩人便踏進一間布莊。
布莊老闆見陸澤這副模樣有些詫異,怕他是什麼江湖惡人,正被仇家追殺,因此便不敢上前接待。
似乎瞧出了老闆的顧慮,陸澤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您不必驚慌,我們不是惡人,隻是來的路上遇到點麻煩。”
老闆半信半疑地說:“二位有什麼需要?”
“您這裡有沒有做好的衣裳?我們趕時間。”
老闆打量了他一眼:“公子來得真是時候,今早剛做出來一件錦袍,顔色跟你身上這件相差無幾。”
陸澤眉眼一彎,說道:“那我就試試。”
随後老闆就找來那件錦袍,陸澤瞧着顔色倒是純正的玄青,但質感略顯粗糙,比不得他身上這件光滑的綢緞,當務之急也隻能湊合。
一盞茶的功夫,離塵等得百無聊賴,正疑惑這人怎麼還沒換好,莫不是在裡頭遇到什麼危險?
思及此,他沒過多猶豫,徑直走進内室。
屋子不大,甚至有些狹窄,至少在離塵看來是這樣的,無需尋找,那抹颀長的背影就毫不躲閃地映入眼簾。
陸澤正背對着他系腰封,聽到動靜并未立即轉身,瑩白修長的指尖滑過那上面的浮雕繡,寬肩窄腰,恰到好處,墨發猶如瀑布般披落,輕柔而自然,寬大的袖口邊同樣繡了玄色暗紋,典雅内斂。
待穿好後他才轉過身跟離塵來了個對視,銀色的面具遮不住他臉上的笑容:“離塵,怎麼樣?”
離塵不擅長誇人,但這身衣裳确實很适合他,分明不是華麗的款式,卻被他穿出了幾分矜貴:“我覺得挺好的。”
“你說好那便是好,就這件了。”陸澤似乎很滿意,大搖大擺地走出内室。
布莊老闆見了忙不疊地誇贊道:“公子真是好身段,這身衣裳仿佛是量身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