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行了。”澤費羅斯擦擦自己額頭上的冷汗,“照這樣下去,不等祂的神格成型,我就該降格了。這小子也太吓人了。”
“辛苦辛苦,西風神,幸虧有你!”赫爾墨斯馬上很有眼力見地接過狄俄尼索斯,熟練地換了個讓神子舒服的姿勢拍了幾下,這個不省心的家夥才終于肯安靜地合上眼皮睡了過去。
幸好狄俄尼索斯已經長大不少,隻能把下巴擱在赫爾墨斯的肩上,不能再用頭抵着祂的胸口,不然被祂的尖角一頂,即使赫爾墨斯是不朽神,也夠祂難受的。
話是誇張了些,但這個頭上長着彎角的神子真不是省油的燈。
狄俄尼索斯從長不大的嬰兒變成了長不大的幼童,破壞力和難以照看的程度甚至更加上升了,像人類的孩子一樣每天玩命地哭鬧,又不像人類的孩子那樣容易安撫和喂養。
甚至在祂哭鬧掙紮的時候,以山林甯芙們微薄的力量都難以控制住祂,幾次險些被祂傷到。
甯芙們沒有不朽的生命,萬一受到嚴重的傷害,她們也會如凡人一般死去。
“這麼丁點大個,卻不知道哪來那麼大的力氣,又不像其他神一樣早早就有清晰的思維,根本就沒辦法和祂講理……不分白天黑夜地嗷嗷大哭、四處釋放粗糙原始的神力攻擊接近的仙女、還長着鋒利的角一不如意就以頭搶地……這小子簡直就是個小怪獸。”
赫爾墨斯學着那些甯芙的語氣,心有戚戚地向風神訴苦。
即使剛開始惦念着兩位神祇的囑托還算盡心,但這個神子遲遲沒有長大,也沒有真正擁有完整的神格,看不到希望之下,願意冒着危險照看神子的甯芙也越來越少。
沒過多久赫爾墨斯就又一次找上門來,腆着臉央求澤費羅斯幫忙,“西風神,您也不忍心看你照管的那些山林甯芙就這樣被祂折磨吧。”
澤費羅斯其實對于赫爾墨斯的再次拜訪并非意外,祂在上次就感覺到了,這個神子和蓋亞的生命之力有着命運的絲線相互牽引。
隻是權柄還未到時機移交,對方現在太過稚嫩無法完全承載這份神力,也還擔不起守護大地生靈的責任。因此祂和赫爾墨斯才不得不被絲線卷入其中。
上次澤費羅斯就已經偷偷告訴負責照料狄俄尼索斯的甯芙們,如果祂的預料沒錯,這個孩子未來估計就是代替大地母神蓋亞照料統領她們的自然之神,叮囑她們一定要仔細照料。
澤費羅斯也是沒想到這個神子比祂父神宙斯還要難伺候。起碼那時的宙斯隻用羊奶和蜂蜜喂養就長成了少年神、也沒有随便用神力企圖撕裂給祂喂食的甯芙。
曾經宙斯也是被瑞亞暗中送到克裡特島由甯芙們撫養長大。
澤費羅斯也從年長的甯芙那裡聽說過神王幼時哭聲比雷聲還要洪亮,她們不得不在藏匿宙斯的洞穴外用劍敲擊盾牌來掩蓋祂的存在,才沒有被那時的暴君克洛諾斯發覺這個被石頭掉包的神子。
而現在赫爾墨斯不知道從各種神宴上偷了多少神肴和仙酒,流水一樣給祂喂下去,也隻能暫時讓祂停止哭泣,這個小子根本都沒見長大一點兒。
赫爾墨斯都快被祂吓着了,甚至認真地考慮去聖殿偷仙馔密酒,澤費羅斯當然勸住了祂。
“伽倪墨得斯代替赫柏成為侍酒官後,被赫拉當眼中釘很久了。雖說實際上仙馔密酒還是在宙斯手裡,伽倪墨得斯并沒有真的在保管,但赫拉肯定會借機發作,你還是别在這個關頭惹事,到時候鬧大就不好了。”
連澤費羅斯和赫爾墨斯都難以令神子滿意,更不要說甯芙們了,她們帶來的仙露和羊奶完全無法讓這個身世特殊的神子停止哭鬧老實進食。
地位神力都低微的山林仙女們即使有心與未來統領她們的神主結緣,也是真的力有不逮。
面對命運女神的安排,澤費羅斯也沒脾氣,隻能認命地和赫爾墨斯輪流去照料。
跟随宙斯出席神宴更多些的赫爾墨斯從神界帶來神肴和仙酒,澤費羅斯則是隔三差五就給狄俄尼索斯灌注些神力。
隻是不知道為何,原本理應足以從嚴冬中喚醒整個春天、令萬物生長繁盛的神力,到了狄俄尼索斯這裡,和那些不計其數的神肴仙酒一樣,都仿佛泥牛入海般不見成效。
澤費羅斯甚至都要懷疑這個神子是不是其實是深淵塔耳塔羅斯的血脈,才會無底洞一樣吞下這樣多的力量還沒有成熟。
由奢入儉難,感受着自己本源中生命泉水的力量逐漸幹涸,看着曾經汩汩湧動的泉眼水流日益萎靡,風神本就因神力的流失而無法抑制地感到失落。
眼看着這個汲取了自己如此多神力的神子居然拖拖拉拉這麼久,才勉強長成現在這樣凡人七八歲的樣子,就是實實在在讓風神感到焦躁了。
屬于蓋亞母神的生命泉水本應力量充沛,原本即使被皮同的混亂獸性壓制都仍然強大的生命本源,怎麼到了自己這裡就變得如此孱弱,連一個幼小神子都養不大……
赫爾墨斯把狄俄尼索斯抱回了山洞的搖籃裡,剛出來就看到西風神在那邊低着頭眉頭緊皺的樣子。
“啊,我突然想起個事。”
赫爾墨斯才不打算讓澤費羅斯有機會沉浸在祂自己的世界裡,馬上挑起了話題:“除了赫拉的乳汁能夠給予神性,還有神牛的肉食也多少能緩解些難捱的饑渴。”
“你的意思是……神牛的肉食或許也能夠填補祂的神力,讓祂長大?”澤費羅斯的注意力果然馬上就被赫爾墨斯的話吸引了。
“但是……神牛肉畢竟隻是諸神為了滿足口腹之欲才端上桌的吃食,能提供的神力和那些神食還是難以相比的。神肴仙酒之前也給祂吃了不少……”
澤費羅斯雖然沒說完,赫爾墨斯也不難聽出西風神話語間的懷疑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