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洛尼斯,寫在莎草紙末尾标記詩篇終章的切隆符号。
如果阿波羅和掌管文藝的缪斯九女神們有一個并未被法則命名的甯芙女兒,應該就會用得上這個可愛的名字吧。
該從光明神殿離開時,澤費羅斯本來打算再次變成甯芙,占用這個科洛尼斯的名字混在其他侍女中離開。
不過因為波塞冬的突然到訪,澤費羅斯的馊主意還是泡湯了。
海洋神主波塞冬邀請阿波羅到祂海底的黃金宮殿去參加祂的家宴。而還沒有來得及離開的澤費羅斯也跟着一起去了。
隻不過在光明神的阻止下,風神沒能變成嬌美的甯芙故意依偎在阿波羅身邊,而是變成了一隻烏黑的鳥。
本來澤費羅斯是打算變成一隻普通的白色鴉鳥,但沒想到就連變形後,那七彩的色澤還是頑固地跟在祂的羽毛上。
阿波羅表示一點兒也不介意肩上跟着一隻明顯不尋常的七彩鳥,但澤費羅斯一點也不願意顯這個眼。
化成動物并不意味着能夠完全掩蓋真實,變成甯芙被被人發覺有西風神的氣息,還能解釋說是因為受西風春雨關照沾染了神性。
若是變成一隻鳥因為奇異的羽毛引得别人駐足凝視,澤費羅斯可沒有自信能騙過強大神明的眼睛。
到時候被别的神一問西風神為何要變成阿波羅的鳥,現在的澤費羅斯連當場融進風逃走都做不到。
于是阿波羅隻好幫澤費羅斯将它們都染得漆黑,讓那色彩在墨色的掩蓋下變得不那麼顯眼。
但光華璀璨的阿波羅身邊跟着一隻烏漆墨黑的烏鴉,那一點黑反而在光明神閃耀的神光中變得更加地顯眼。不過這是後話了。
至少暫時,心事重重的海王波塞冬還沒有分出注意力給阿波羅的新寵物。
祂以家宴的名義邀請阿波羅,是想要請治療之神治愈自己的兒子特裡同。
阿波羅和澤費羅斯見到了還未出現在人前的小王子特裡同,因着并不豐沛的神力,特裡同既沒有像阿波羅那樣在很短的時日中迅速長大成熟,也沒有像赫爾墨斯一樣即使還是嬰兒也已經狡猾老練。
祂真的就像個凡人男孩的樣子,擺動着魚尾在海水中咯咯笑着飛竄得很快,讓照料祂的海仙女們到處追着祂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海底沒有見過飛鳥的緣故,特裡同對變成烏鴉的澤費羅斯很感興趣,好幾次想要伸手來抓。好在被畏懼光明神的侍女們及時攔下,才沒讓澤費羅斯出醜。
阿波羅仔細檢查了特裡同半身魚尾的軀體,又釋放淨化治療的神光試圖驅散可能存在的不潔詛咒,但都沒有任何變化,特裡同的半身還是閃爍着銀青色鱗光的魚尾。
看來不管是小王子特裡同微弱的神力還是天生的魚尾都并非疾病,即使是阿波羅也無能為力。
如果神力強盛,返祖血脈顯現殘留些奇特的肢體不是什麼大事,反正都可以用神力變幻形貌,但若是神力微弱,那就成為了近乎殘疾的不便。
天生神力微弱、沒有神格與不朽,對于神的子女來說,本來就可以稱為殘疾。與這相比,作為神的兒女,什麼稀奇古怪的外貌都算不上什麼。
得到否定的答案後波塞冬明顯有些沮喪,不過祂應該也是早有心理準備,沒繼續糾纏,心不在焉地和阿波羅說了些客套的廢話後,就沉默下來。
大家就這樣随便結束了海神的家宴,阿波羅迫不及待地起身告辭。
變成烏鴉的澤費羅斯安靜地蹲在阿波羅的肩上,若有所思。
*
克裡特島上太陽神赫利俄斯嫁女的盛大婚禮好像還在昨天,即使心知肚明泰坦神的沒落早已是必然的命運,但對不朽不滅的神明來說那也應當是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
曾經出現在婚宴上那衆多的海神兒女們再次聚齊在了太陽神的宮殿,大家的臉色卻都不複往日相見時的表面和睦,而是風雨欲來的陰沉。
澤費羅斯有時會到日落之地幫助赫利俄斯牽回祂的神車,熄滅車輪上的火焰,将它們帶回太陽神的神殿。
祂隻是沒想到會有一天祂來到赫利俄斯黑曜石建造的高大神殿,竟然是因為喀耳刻犯下了殘害同族的罪。
喀耳刻,犯罪。澤費羅斯聽着在自己耳畔不斷重複的詞彙,感到一陣陣的茫然。
祂們告訴澤費羅斯,喀耳刻使用魔藥,把一位無辜的海仙女變成了有六個頭、十二條粗壯腕足的龐大海怪。
澤費羅斯并沒有為斯庫拉如今可怖的樣貌而驚訝,因為在此之前祂就已經在跨越海面的時候發現了那個突然出現在海峽中間的怪物。
隻是祂當時還以為那是波塞冬又一次的傑作,從未想過這會與神力低微的喀耳刻有什麼聯系。
作為黎明女神厄俄斯與群星之神阿斯特賴俄斯之子,風神們是高空天穹的兒女,并未擁有海洋神的血脈,即使因為職務需要時常翻動浪潮,與海洋中的親戚也并不算十分熟稔。
但喀耳刻的母親珀耳塞伊斯是大洋神女之一的焚燒仙女,而且喀耳刻與祂的同胞手足們都并未繼承多少赫利俄斯的光輝與熾熱,神性更偏向于海洋神祇,自然也更多與海洋中的同胞更為親近。
大洋神俄刻阿諾斯與祂的妻子泰西斯養育了數不清的海神、河神以及大洋神女,天下的水甯芙與海甯芙幾乎都是祂們的子嗣,祂們管理着廣闊的海域、湖泊、溪流。
祂們賢德柔順的女兒們是神祇們理想的伴侶或情人:冥河女神斯提克斯是大洋神女中的最長者,勝利女神尼姬的母親;神王宙斯的第一位妻子莫提斯便是姐妹中最聰慧的一個,祂的女兒是赫赫有名的女戰神雅典娜……
作為太陽神赫利俄斯的妻子、毀滅仙女珀耳塞伊斯在姐妹中時就并非耀眼之輩。喀耳刻更是祂們最不起眼的女兒。
預言、變形、聚水、召喚魚群令漁産豐饒……這些對于海洋神祇來說尋常的神術,以喀耳刻的資質,從來都隻是在門口淺淺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