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費羅斯很清楚因為自己的心緒波動會給周圍帶來的變化,趕緊閉上眼睛不再去看旁邊這個影響的源頭,放緩呼吸企圖遏制自己本源中的暗潮湧動。
但風既已起就不願止息,澤費羅斯越是想要壓制,身邊神祇的存在感就反而越是明晰。
那些風靈毫不掩飾地陰奉陽違,隻是假裝矜持地盤旋片刻,就愈發猖狂地貼近了身旁的光明神。
西風神的掙紮讓周圍都出現了淩亂的小氣旋,阿波羅的發絲在驟起的氣流中被掀得翻飛起來,順着風神刻意放緩的呼吸而起伏着。
沒有想到澤費羅斯就在旁邊還會突然起風,光明神有些意外地擡手整理頭發,随着祂的手臂擡起不再擋住祂的衣袍,連祂的衣襟和袍角都被風吹得鼓動起來。
自從澤費羅斯吞噬了皮同的泉水後,其中直接繼承自原始神蓋亞的那部分生命力量太過純粹,即使祂還沒能夠完全将其融合,滲透而出的生機之力也讓祂原本的那部分本源變得充盈了不少,與此同時以弱噬強的副作用卻是祂對自己本源的控制力下降了。
就像現在這樣,即使祂再三試圖壓下,也難以阻止那些突然壯大起來如脫缰野馬一樣肆意行動的風靈,仿佛從冬眠中醒來的蛇一樣紛紛四散而出,根本不肯聽從祂這個主神的命令。
就像現在這樣,澤費羅斯越是想要壓制,那些風就越是變本加厲地纏繞在周圍,西風神甚至都已經能夠感覺到本源中都已經因為過于貼近而沾染上了光明神的氣息。
再這樣下去的話……
周圍不聽話的風傳回的信号碎片越來越淩亂,但其中的訊息無一例外都是有關那個象征光明的神祇,祂的吐息、心跳、體溫、觸感……除了祂以外,世間的一切仿佛都已經被祂的風信抛卻在身後。
西風神與本源鍊接在一起的五感也同樣被牢牢捆綁纏繞在了那個神祇身上,祂好像無法再通過風接收到自己想要的其他,再也無法聽到觸到嗅到除了那個神祇以外的一切。
澤費羅斯隻能努力睜開眼,企圖通過自己僅剩的身體感官分辨周圍的狀況,但哪怕是祂已經強制自己不去直接偏頭往那邊看去,但從雙眼的視野中,祂能注意到也隻有餘光中的光明神。
阿波羅已經轉過了臉,正看向自己的方向,好像已經意識到了不對。
西風神覺得自己的臉上熱得發燙,不知道在阿波羅的眼裡自己會不會已經是失态的滿臉通紅。
算了,随便去吧。
澤費羅斯洩氣地再次閉上眼,幹脆也不再管自己會不會幹擾大地的節律,徹底将被壓制的力量散開。
*
阿波羅确實看向了身旁的西風神。
坐在不遠處的西風神澤費羅斯從剛才暖風突然乍起開始,就安靜地在一旁低着頭,任由柔順烏黑的發絲垂落,那雙純黑的眼珠也被斂下的眼睫掩蓋。
不知道祂是不是已經因為分出了神念回歸了風中,所以祂的身體就在這裡安靜地一動不動,好像已經變成了一具精美的塑像,隻有祂依然柔軟的頭發與衣袍才能證明祂仍然是活生生的神祇。
阿波羅很少有機會在西風神澤費羅斯這麼近的地方看着祂。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周圍輕輕包裹祂的風太過溫暖,光明神不受控制地放松下來,甚至有些舒服地飄飄然,心緒也與祂被卷起的頭發一樣在頑皮氣旋的撥動下淩亂了起來。
雖然之前也因為各種原因與西風神見過幾次,但還是難得能夠看到澤費羅斯作為神祇的身體就這樣留在這裡,而不是随着風的起落而一同匆匆離去,好像總是趕着去往下一個角落。
趁着西風神阖着眼,阿波羅的視線終于能夠随着祂的心意肆意地遊走在對方的身上。
西風神澤費羅斯不像其他神祇那樣愛炫耀自己的身體,作為非武神的天空神祇,祂總是穿着包裹全身的長袍,除了手臂和頸項幾乎都被衣料掩蓋其下。
甚至連脖頸也經常被散下的長發遮住,隻是即使這樣也阻擋不了有心人的窺探。
除了成年男性的健美神軀外,作為風神的澤費羅斯還生着翅膀。西風神的羽翼寬厚美麗,每一片羽毛在陽光下都散發着暖白的柔光。
隻是阿波羅見到這雙美麗羽翼的時候,幾乎都是被它們的主人柔順地收斂在身後。澤費羅斯在自己面前出現或離開時,往往都是直接融入祂的風中,因此阿波羅甚至沒有什麼機會見到這雙翅膀完全舒展的美景。
不,還是有過。在德爾斐,西風神破開皮同的鱗甲後,以仿佛化蝶破蛹般的姿态飛在半空,全然張開了祂的羽翼,不管是血液還是雨水都無法沾染那美麗的羽毛……
然後呢,自己就出手傷了祂。
阿波羅頭腦終于又冷卻了幾分。思緒也被重新拉回到了眼前的西風神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