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去不去。”
澤費羅斯冷酷地把話撂下。轉身就頭也不回地飛離了厄洛斯在奧林匹斯的神殿。
雖然表面上澤費羅斯好像氣得不輕,其實西風神隻是看穿了厄洛斯就是在耍小孩脾氣,等祂自己放棄掙紮了自然就會老老實實承擔命運,自己也沒必要非得費勁去哄。
不過既然都來到了奧林匹斯,不如就順便到處拜訪一下其他相熟的神祇,也在奧林匹斯上留下自己的力量氣息來幫助鞏固神界。
澤費羅斯如今既然仍保有神祇的獨立意志,又已經和宙斯的奧林匹斯神系緩和了關系,那麼為了表現臣服友善,與神界必要的往來還是應該要有的。
澤費羅斯首先去拜訪母神黎明女神厄俄斯。
厄俄斯的神殿向來是對澤費羅斯敞開的,也不會通過神域的規則來約束祂。
因此剛一進神殿,西風神就通過自己的力量知道了母神果然還是懶懶地躺在祂的卧房裡,聽着床頭邊的蟋蟀情人悠悠歌唱着。
澤費羅斯輕車熟路地擡手,祂本源神力中使生命複蘇的力量馬上充盈了整個神域。
黎明神殿的石壁天柱上懸挂的曉星愈發璀璨,神殿外牆的紫藤在春風神帶來的細密水霧滋潤下一簇一簇接連綻開如紫色瀑布般垂挂而下。
殿堂内莊重華美的神台上,原本空蕩的精美花瓶中,嬌豔的銀蓮花和柔嫩的香雪蘭正在舒展抽枝,纖長的花葉上還滾動着新鮮的露珠。
風敲了敲蟋蟀精巧的籠子,複蘇之力凝結成水霧,盈盈閃爍着将整個籠子圍繞其中,籠中原本有些發蔫的口糧葉片複又變得飽滿翠嫩。蟋蟀的薄甲也從暗淡轉為孔雀羽般妖異的鮮彩。
蟋蟀的鳴叫聲馬上變得清脆響亮,甚至在籠中興奮地跳躍了幾下。
“羅斯,你不用總是做這些的。”
厄俄斯慵懶的聲音從祂番紅色的床幔中傳來,随即一雙指尖透着瑰色、纖白細膩的手撩開床幔。
女神垂着頭從細白雙手撐開的番紅之下緩緩鑽出,先是祂被稱為“玫色晨霧”的玫棕色長發滾落而下,然後是祂修長白皙的頸項。
黛青天幕織就的睡袍包裹祂的神軀,随着祂行動間如雲霧般流動着,裙角處若隐若現纏繞着暗示曙光降至的薄紫,愈發襯得祂露出的小腿白玉蘭般臻明。
厄俄斯不經意般擡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随即就收回視線,側身伸手打開了床頭上的籠子。
澤費羅斯隻瞥見祂紫羅蘭般的眼瞳一閃,蟋蟀就馬上跳了出來,蹦到澤費羅斯肩上,窸窸窣窣地在祂耳邊鳴叫着。
“抱歉,提托諾斯。我聽不懂你的話。”
澤費羅斯微微偏頭對提托諾斯解釋,把自己的手指伸向他,蟋蟀馬上跳上澤費羅斯的手指,被澤費羅斯舉到面前。
“好久不見了。”
澤費羅斯猜測提托諾斯應該是在和自己打招呼,也裝模作樣沖他點點頭。
厄俄斯蘊含着黎明霞彩的那雙美目此時控制不住地翻了個白眼,
“好了,差不多得了你倆。”
蟋蟀聽到女神的抱怨,馬上老實跳下澤費羅斯修長的手指,乖乖蹦回了籠子裡,小心地用前腿關上門,然後邀功一樣地小聲叫着。
“母神,提托諾斯也是太無聊了。”
澤費羅斯無奈地笑笑,坐到一邊的椅子上。
“是啊,平時也隻有你會過來了。成天隻能對着我,他當然無聊。”
厄俄斯從床上站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到澤費羅斯身前,伸出手猛地插進祂黑色的發絲裡用力揉搓着。
然後趕在澤費羅斯反應過來開始掙紮前就抽走手指,若無其事地走開。
“怎麼會隻有我過來?諾托斯、歐若斯、波瑞阿斯祂們呢?”
澤費羅斯也拿祂沒辦法,好在風神的發絲都蘊含祂本源的風神之力,厄俄斯收回手指後,幾息之間,澤費羅斯被揉亂的發絲就恢複了如冥河瀑布的漆黑柔順,安靜地垂在澤費羅斯膝邊。
眼看得逞,惡作劇完的厄俄斯心滿意足,坐到一邊翹起腳,端起旁邊桌上澤費羅斯準備的甘露優雅啜飲。
澤費羅斯知道母神算是走完流程了,也到旁邊坐下。
作為不死者的厄俄斯當然有資格列席宙斯與赫拉的宴席飲用仙酒密馔,但是自己兒子春風神的甘露蘊含生機,能夠煥發神力,也是不能錯過的澧泉。
“祂們又跟你不一樣。”
厄俄斯慢慢飲完也并沒有擡頭,隻是偏着頭淡淡地說,澤費羅斯看不到祂的表情。
澤費羅斯也沒再多問,祂也知道另外三個兄弟雖然仍然保有神祇的身軀和意志,但比起神祇,祂們的存在更接近于本源的力量,
而祂們的力量強大而暴烈、充斥着毀滅與破壞的力量。與自己蘊含生機的本源之力很不同。
即便祂們的力量都足以掀起巨浪、撕裂岩石,但四位風神中,隻有自己的力量能夠使大地母神複蘇,讓草木靈魂從灰燼與廢墟中重生。
并且祂們也不理解澤費羅斯,為什麼那麼關注那些行走在地面的蝼蟻。
放下杯子,厄俄斯玫棕色的優雅長發愈發柔軟亮澤,幽紫色的眼眸在澤費羅斯的神露洗滌下變成了甜蜜柔軟的粉紅色,甚至隐隐逸散着晨曦的金色光斑。身上原本暗黛色的衣裙也煥發為粉紫霞光交織的絢爛。
想來今天的人間會有漫天瑰麗璀璨的朝霞、林葉間會挂滿剔透晶瑩的晨露。但祂們不會知道這是西風神帶給母神黎明女神的禮物。
厄俄斯感受着甘露帶來的神力的盈溢,像隻飽餐的貓兒一樣,舒服地眯起眼睛享受了一會兒,才轉頭問祂這個總是任人予取予求的兒子。
“今天不是阿芙洛狄忒生的那個小崽子和羅馬小公主的婚禮嗎。你怎麼有空上我這來啦?”
厄洛斯與賽姬結合的事因為防着美神阿芙洛狄忒的緣故并沒有在奧林匹斯山公開,但與自己兒子澤費羅斯有關,厄俄斯又每天駕駛黎明神車駛過人間大地,自然早也有所察覺。
母神厄俄斯與美神愛神祂們母子的過節不是一天兩天了。澤費羅斯隻假裝沒聽到祂對厄洛斯的挖苦。
“新娘已經接到厄洛斯準備好的聖所了,後邊是祂自己的事。”
澤費羅斯不知道該怎麼向母神解釋厄洛斯正在自尊和愛欲中間掙紮、恐懼着将來失去凡血愛人的痛苦,隻避重就輕。
厄俄斯也知道阿芙洛狄忒近來很是煩惱,
“哼,阿芙洛狄忒要是知道祂的寶貝兒子也愛上了那個讓祂頭疼的凡人,肯定要氣死。”
黎明女神心情甚好地撩了撩卷曲妩媚的秀發,把精巧白皙的下巴杵在手背上轉臉戲谑地看向自己的兒子,
“怎麼樣,連厄洛斯那個小子都成婚了,你還是老樣子嗎?成天趕雲、吹樹葉?”
澤費羅斯沉默了,想起祂之前得到的甯芙的預言和剛才厄洛斯失控波及的雅辛托斯,祂也不知道如今自己現下算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