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斌聽着聲音從靈堂裡皺着眉出來,王翠玲不放心的跟在後頭。
時年不打算理會,眼下還是主街上,靈堂前,宗親長輩當面坐着,她不信莊麗霞能翻天。
可時年下車後不屑理會的冷臉,讓莊麗霞沒來有一陣火氣,丢了理智!
“時年!這是我爸的葬禮!什麼時候我莊家人在自己家門口還要受氣看你臉色?!”
莊斌氣不打一處來,讓人看了笑話事小,莊麗霞的目中無人,一點不消停讓他更火大!
“孩子好不容易趕車回來,你在這丢人現眼的幹什麼!給我回家去!”
莊麗霞一張臉皺在一起,兩腿一軟,坐到地上哭天搶地!
“長輩親戚都在,大家評評理啊!是我莊麗霞哪點做的對不起人?我是沒帶禮物拜年還是婚喪嫁娶的少給了?”
“我爸事上我拿了一萬塊啊!我說什麼了?我這些年少給你們家買禮物拿東西了還是怎麼?讓你當哥哥的這麼對我!”
“爸!你才剛走,才剛走啊!我哥這麼當面給我難堪?”
“我是有哪點做的不好,親生的甩臉色不待見我,我才管教幾句我哥也來說我的不是!”
“沾光的時候好說話,這會富裕了日子過好了,誰都看不上我,誰都能來踩我一腳!”
“這娘家我是真不敢來啊!爸!要不你帶我一塊走吧!不然以後我走了,清明誰給你送錢燒紙啊!”
“我可憐的爸,跟我哥沒享一天福啊!都是我往老兩口兜裡塞錢!你說我們父女咋就攤上這種人家了!”
這下,不止莊斌臉色難看,剛走出來的莊強也跟着皺眉!
“哥,姐這是……”
“你回去該幹啥幹啥,有我在這。”
莊斌本就是莊稼漢,皮膚常年曬得黝黑,現在臉色更是黑的可怕!
上前兩步問莊麗霞,“你是自己起來,還是我讓四兒開吊車把你搬開?”
莊麗霞剛鬧了個開場,見人還在從各個巷口圍過來,當然不肯罷休!
她指着莊斌質問!
“哪有你這麼當哥哥的?!從小爸媽就偏心拉偏架!我争東西争不過你,我出去玩你就跑去告狀!現在一把年紀了,你還擺譜欺負人!”
“我跟你說,今天這事,沒完!”
莊斌動也不動盯着坐地撒潑的莊麗霞,足足十多秒。
他沒再多說,從上衣口袋掏出手機撥了通電話出去。
短暫幾秒接通,電話那邊有人問,“斌哥,你這會不正忙嘛,咋了,需要我幫忙是不?”
莊斌應了聲,“嗯,你開着車過來一趟。”
電話裡的人穿鞋拿鑰匙,邊走邊回,“好嘞哥,我這就過去。”
“好。”
電話挂斷,莊斌仍是面沉似水的看着莊麗霞。
後者有些心虛,“你,你真敢喊吊車?”
“我說過,這個家,還輪不到你說了算。”
“……”
莊麗霞被這句斬釘截鐵震懾住,半天說不出話。
可她突然不知道想起什麼,眼底閃過一抹狠絕,仰面一躺,破罐子破摔!
“我看今天誰能把我怎麼着?!不是叫拖車嗎?拖啊!我看看誰敢!”
“你……”
莊斌氣的咬牙,“你非要鬧事,那就随你,大冷的天凍死也是你的命!”
又看向時年,“年年,跟你舅媽回家待着,等會你哥喊你。”
時年擰眉看着躺在地上,絕不認輸的莊麗霞。
“大舅,我……我的孝服呢?我想先去棚裡看看。”
“在屋裡呢,你跟舅媽回屋穿吧。”
時年有些糾結,她還是想先到棚裡看看。
“媽,我去給年年拿吧。”
王翠玲的女兒,時年表姐莊慧敏也在路邊看了半天,主動應聲,轉身往家走。
場面再次僵住,吊車遲遲未到,時年看着近在咫尺的靈堂,橫躺在中間擋路撒潑的莊麗霞,不免悲戚。
“姥爺,我不想鬧成這樣的。”
“……姥爺知道,你大舅都說給我聽了,不怪你,不怪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時年隻能在心底和莊文順說上幾句,蒼老虛弱的聲音聽得時年又是一陣心疼。
可時年又慶幸自己如今還有能力,還來得及聽到,還好沒再錯過。
時年似乎被莊文順寥寥幾句安慰到,臉色好了很多,當街把孝服穿好。
等莊慧敏又給她正了正飄揚的白布,紮好手腳上的布條,時年邁步往靈堂走。
每一步,時年都走的很穩很慢,遺照越來越近,冰天雪地也沒能蓋住心底翻湧的悔痛悲戚。
“姥爺,我回來了。”
寒風吹落路過的樹枝,枝丫上的積雪朝着時年頭頂掉落。
莊慧敏剛要擡手替她擋住,卻突然見那雪團散開,被風吹到别處。
莊慧敏驚詫的看着晚了幾秒的手心,又看了看時年,看了看靈堂裡的遺照。
不禁在心裡念着,“我能看好妹妹的,您放心吧。”
心底泛起一陣寒意,莊慧敏忍不住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