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别鬧。”反應過來的沈陌意識到不對勁，趕緊走上前，臉上挂着勉強的假笑來搶她的麥，沈輕輕早有防備，一側身避開了他，反問：“嗯？作為合作單位的負責人，我應該有資格講兩句話吧。”

沈輕輕神色平靜地看着沈陌。此時，她的身份不是沈家被認回來的真千金，而是腦科學研究所的項目帶頭人，沈教授。沈陌無法拒絕，隻能小聲叮囑：“不要壞了家裡的生意。”說罷有意無意看了傅景明一眼。

“當然。”沈輕輕微微一笑，在傅景明走過來之前說，“傅先生前段時間也來研究所考察過。不過比較遺憾，我的研究團隊審查以後一緻認為，傅先生的團隊目前還不适合跟我們合作。”

話音一落，不僅傅景明，整個會場的大部分賓客臉色都有些僵。

這種晚宴，就是個商業互捧的場合，沒有人會把商場上的不合捅到明面上，即使有不愉快，頂多指桑罵槐陰陽兩句，尤其是今天傅家還是東道主。沈輕輕這幾句話等于是直接上了傅家的耳光。

覃睦朝沈妍得意挑眉，沈妍暗暗歎了口氣。沈輕輕的做法雖然不合規矩，但……實在很解氣！

看到剛才台上沈、傅兩家人一臉吃了屎還不得不憋住的表情，沈妍就打心眼裡覺得暢快。

賓客們對這樣的變故都是一頭霧水，明明兩家剛才還言笑晏晏一副要締結秦晉之好的樣子，結果沈家千金一出來就啪啪打臉。

被點名打臉的傅景明臉色更是變了又變，黑到不能再黑。但偏偏沈輕輕是代表研究所在這裡講話，他沒辦法直接趕人。在他爹媽殺人的目光中，他隻能硬着頭皮走上前，試圖搶回發言權：“輕輕，我司剛開始跟貴所接觸，肯定有個磨合的過程。不用這麼早就斷定我們不夠資格合作……”

“傅先生。”沈輕輕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他，“我現在代表的是腦科學研究所，您還是稱呼我沈女士或者沈教授比較合适。”她說着指了指胸口。所有人看過去，這才注意到她穿的白襯衣居然是研究所發的工服，上面還有研究所的标志。

沈輕輕三言兩語就打亂了傅景明的節奏。傅景明都有些語無倫次了：“好，沈小姐，這麼多人等着，我們合作的細節沒必要在這裡浪費大家時間，對吧。”

沈輕輕點了一下頭：“确實沒什麼好說的。不過我看剛才傅先生跟沈陌沈先生談到我們所的項目。而且在場的朋友似乎有不少人都對我們的研究方向感興趣。我想比起外行，科普研究方向由我來更合适。”

這一次，她說完沒管其他人怎麼看，直接對着台下的賓客開始介紹“人造夢”的概念。“嚴格意義上來說，我們的研究方向是高效、合理地開發大腦，釋放潛能，可以幫助人在有限的時間裡掌握盡可能多的知識，也可以讓人體驗現實中無法經曆的人生，但最重要的一點，也是我們研究的初衷——是治療腦損傷以及精神類的疾病。大家不要覺得腦損傷是很小衆的病，舉個例子，我所指的損傷還包括外傷、疾病以及衰老造成的腦萎縮，這是我們每個人都要經曆生命曆程，但我們研究發現‘人造夢’可以延緩、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逆轉萎縮的過程……”

話說到這裡，台下一下子炸開了鍋。

有錢人不需要去夢裡尋找安慰，但延緩衰老可以說是所有人的渴望。在場的賓客們興趣一下子被點燃，誰也無暇顧及什麼聯姻不聯姻，隻想聽沈輕輕這位專家好好講解。

“怎麼樣？我說了不用擔心吧。”覃睦這時候早已松開了沈妍，正朝她眨眼睛。“我可是上過沈老師的課，見識過她絕佳的控場能力。”

沈妍看着台上閃閃發亮的沈輕輕，這才意識到，她因為人造夢的關系，下意識把沈輕輕跟夢裡那個怯懦的招娣畫等号了。可現實中的沈輕輕是在充滿愛和鼓勵的家庭中長大，怎麼可能跟招娣一個性格。

也難怪，看沈輕輕在台上揮灑自如的即興演講，沈妍算是徹底明白沈老爺子為什麼會聽沈輕輕的建議放她出院了。

“今天時間有限，‘人造夢’的原理就介紹到這裡。最後我想感謝一下我的合作夥伴。過去的一年裡，我們合作非常愉快，她也給我提供了很多研究思路。她今天剛好也在場。”沈輕輕說着，忽然朝沈妍看了過來。“沈妍。”她的視線不偏不倚落在沈妍身上，朝她伸出手做了個邀請的動作。

燈光師非常有眼力見的将追光打到了沈妍身上，沈妍在光裡提起裙擺，穩步朝台上走去。餘光捕捉到那些聽命看住她的保镖，在她動作的時候開始向傅景明尋求指示。可傅景明即使萬般不情願，也沒辦法在沈輕輕明确點名以後拒絕沈妍上來。

而四周的賓客則像是吃到了大瓜，議論紛紛：“怎麼回事？這個沈妍不是說是抱錯的嗎？她們兩個怎麼搞一起去了？”

“太奇怪了，沈家不是說沈妍生病休養去了嗎？”

“不是吧，我聽說的事她逼宮失敗，被送精神病院關押了。”

“假的呗，沈老爺子把她當繼承人培養這麼多年跟親孫女有什麼兩樣，怎麼可能說不認就不認。”

“對，要我說，之前的傳言八成是沈家放的迷霧彈，喏，沒聽台上那個說，‘過去的一年合作愉快’那不就是說，沈妍‘消失’的一年都在研究所搞項目嘛。”

……

這些聲音不斷地在沈妍耳朵裡進進出出，從台下到台上，短短幾十步的距離，她這一年多時間累積的惡評忽然就轉了風向。而主導這一切的，正是站在台上的真千金，一個在真假千金文裡應該跟她撕得死去活來的人。

命運，真是奇妙。

沈妍對上沈輕輕的目光，漾出一個淺淺的微笑，握住了她伸出來的手。

“謝謝。”她無聲地對沈輕輕做了個口型，從她手裡接過了麥克風。

“大家好，我是沈妍，在場的朋友基本都是熟人，我就不自我介紹了，還是借這個機會跟大家說說‘南柯’這個項目……”

賓客多是商人，沈妍就把沈輕輕沒有提到的商業模式跟衆人做了分享。“雖然目前跟腦科學研究所合作的公司隻有沈氏集團。但大家剛才也聽到了，‘人造夢’的應用非常廣泛。僅憑沈氏集團一家不可能吃得下這麼大的蛋糕。而且研究所是國有單位，沈教授的研究目的也不是為自家企業斂财，而是為了造福全人類。所以等‘南柯’做起來，在場的各位都有合作的機會。這也是傅氏請我們過來的原因，對吧，傅先生。”

說到最後，沈妍沒忘給傅景明一個台階。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傅景明今天吃癟夠了，她目前實力有限，見好就收才是正道。

“當然。”傅景明沒法說不，隻能咬着牙擠出笑，接下她給的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