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講,說出這句話的那刻,許澄奕是掙紮的。
他看慣了姚昕對他的好,所以總在内心深處渴求着女人能對自己更好一些。
他就卑劣地如同陰暗潮濕生長出的雜草,偶然窺探到陽光的熱烈便再也回不去了。
這顆雜草拼命地朝着陽光所在的方向生長,渴求它能停留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甚至生出了想把陽光據為己有的荒唐念頭。
許澄奕必須承認,在他幹淨純粹的外表下跳動着一顆腐朽的心髒,再深入裡面是他全部的渴望。
他在思緒野蠻生長,差點被包裹的瞬間聽到這樣一句。
“跟我回家嗎?”
姚昕看着許澄奕的眼睛,不似在開玩笑。
許澄奕點頭,他想,他想和姚昕回家。
“好。”
許澄奕被姚昕帶回了她随意買的一間公寓。
買的理由挺無趣的,單純是夜深人靜,華燈初上時能看到美麗的江景。
許澄奕跟着姚昕進門,站在玄關處有些手足無措。
姚昕蹬掉腳上的高跟鞋去冰箱裡找水喝。
許澄奕脫下鞋子放到鞋櫃裡,光着腳站在瓷磚地面上。
他看着姚昕脫下的裸色高跟鞋,輕輕捧起,放到他的旁邊。
兩雙鞋靜靜靠在一起……
“許澄奕!”
姚昕叫他的名字,将少年的思緒強拽回來。
“我在。”
姚昕撲哧一下笑出聲,隻說什麼毛病,這話顯得像個委委屈屈的小媳婦。
姚昕手裡端了檸檬蘇打水,擱在大理石幾上。
“你坐,我先去洗個澡。”
“好。”
許澄奕坐在沙發上,手裡捧着杯子。
他的眼睛卻盯着姚昕碰過的那一杯。
玻璃邊上沾了女人的口紅,豔麗無比。
就仿佛開出來嬌豔欲滴的玫瑰,而莖稈上冒出的刺直直地紮到他的心裡,刺破肉,血順着往下滴,灌溉着玫瑰。
浴室的位置距離客廳很近,在安靜的夜晚,許澄奕能夠聽到淅淅瀝瀝的水聲。
水自花灑噴灑而出,落在女人的發頂,順着面部輪廓而下,滑過脖子,淌到肩上,不曾停歇,直直滑下去。
狹小的屋子氤氲着熱氣,看不真切,似夢似幻,隻有影影綽綽的輪廓。
許澄奕發覺自己的口腔裡積攢了一些唾液,他拼命往下咽,喉結滾動,嗓子卻像着了火,快要冒出煙來。
他渴極了,拼命喝下手中的蘇打水,還覺得并不解渴。
直到姚昕的聲音響起,少年如夢中般驚醒。
女人的聲音又大了些。
許澄奕放下杯子走過去,逐漸聽清女人的聲音。
“許澄奕?”
姚昕喚他。
浴室的門是霧面的玻璃,看不清楚,但是玻璃上倒映着女人的影。
他看得到身體的曲線。
“我在。”
少年背過身去回應着。
“我忘拿睡衣了,可以幫我拿一下嗎?在卧室中間的櫃子,你一打開就能看到。”
少年應承下來,憑着感覺走進卧室。
很大的雙人床,上面鋪着真絲的暗色三件套,一塵不染。
許澄奕按照姚昕說的打開中間的衣櫃,他的身子一頓,感覺渾身的肌肉石化了般逐漸僵硬起來。
姚昕要的衣服一眼就能看到,挂在正中間的位置。
而在睡衣的旁邊,緊挨着的是成套的内衣内褲。
“找到了嗎?”
姚昕提高音調在問。
許澄奕慌忙應和“找到了。”
他深吸一口氣,重新打開櫃子。
保證自己的手盡量不會觸碰到别的。
緊貼着睡衣的那一套挨得很近,他不得不用指尖挑開阻礙。
他取下睡衣,指尖的觸感還沒有消失。
是涼的,絲滑的。
許澄奕敲了敲門,姚昕伸出一條胳膊。
白皙光滑,上面還沾着水珠,甚至在開門的一瞬,更多的部位從眼前一閃而過。
少年扭過頭,将衣服塞進女人的手裡。
忽然感覺到手背上一股溫熱,像是火苗包裹着肌膚,他手忽然一顫,手上的真絲睡衣瞬間滑落,他下意識伸手去抓,又觸碰到更加光滑的地方,再也不敢亂動,猛然将手抽回來。
滾燙的溫度從耳根直直升起,蔓延至耳尖,許澄奕知道,他的耳朵在被灼燒。
姚昕換好衣服打開門,她正拿一塊毛巾擦水,被熱氣浸潤過的臉蛋泛着紅,和平常的樣子很不一樣。
“你手怎麼那麼燙?發燒了?”
“沒,沒有。”
許澄奕避開姚昕的目光,胡亂扯了個謊。
“太熱了。”
“那你怎麼不開空調。”
姚昕歎了一口氣,似乎是覺得他這個故意忍耐的方式特别無語。
“去洗個澡嗎?”
姚昕給他拿了套新的毛巾,還有幹淨的衣服。
“在回來路上我讓桑卓送來的。”
許澄奕點頭,接過來,沒頭沒腦說了句
“桑秘書也知道我今天住這裡嗎?”
脫口而出的一瞬間,他才恍然大悟自己混沌的腦子組織了什麼樣的語言。
但是姚昕大概沒聽到他說的什麼,注意力在另一點上。
“桑秘書?”
姚昕笑得不行,直說“我要把這個笑話講給她聽,桑卓姓陳,你可能稱呼陳秘書更合理一點。”
姚昕的樣子是覺得這話真的好笑,甚至不由自主笑彎了腰。
許澄奕敏銳察覺到,姚昕披肩裡面的睡裙是低胸的。
他逃也似的鑽進浴室,将門反鎖上,努力平複呼吸。
姚昕站在外面還沒有離去,還以為他是沒了面子,惱羞成怒。
女人放柔了嗓音,輕輕靠着門開口
“好了,我不笑話你了。”
浴室裡水聲不斷,姚昕走進卧室,推開正中間的衣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