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泠不自然地咳了咳,默默拉高蠶絲被,隻露出一雙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手機屏幕。
他拿了件珠光灰襯衫,虛虛穿在上半身,對着鏡頭,一顆顆往下扣着金屬質感紐扣。
“怎麼不說話了?”他随口問了句。
周其泠悶在被子裡,嗓音低悶隔着聽筒傳至對面,落在耳畔,像被一隻小貓爪子輕輕撓了撓,不痛卻微癢。
“思桐最近怎麼樣?身體完全好了吧?”
沈司硯說:“她沒問題,生龍活虎,吃嘛嘛香。”
說話的瞬間,他把下擺紮進褲腰,系上皮帶,重新恢複成平日裡略顯嚴肅沉穩的狀态。
隻脖頸下解開兩顆紐扣,露出一塊三角區,有種隐藏的性感。
他戴上一隻銀色腕表,朝屏幕掃一眼,淡聲說:“你怎麼不問問我?”
周其泠瞬即笑彎了雙眸,拉下被子,立刻補上一句:“您老身體如何?這些天睡得還好嗎?”
沈司硯:“……”
休息室有人在敲門,碰巧她家裡似乎也來了人,裴雲露在房間外喚她。
周其泠挂了線,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間。
肖珺不在,另一個年輕的肖律師正坐在客廳,而邊上靠牆的地上排列一堆雜七雜八的各色禮品,像在排隊開小會似的。
肖幼安聽到腳步聲扭過臉,看見她不由得一怔:“是你?”
裴雲露從廚房出來端出來一盤切得不甚整齊的果切,笑吟吟地介紹說:“幼安,這是我女兒Elaine。小寶,這是肖叔叔的兒子幼安。”
周其泠眼疾手快地撚了一小塊西瓜放入嘴裡,剛從冰箱冷藏室拿出來,冷得她兩排牙齒上下打顫。
感冒才剛好,她很有自知之明,沒再碰,轉而捧起她的養生保溫杯小口啜飲暖胃水果茶。
肖幼安起身接過果盤,主動說道:“我們先前在雲叢見過,不過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周小姐是您的女兒。”
裴雲露說:“我的職業特殊,她爸爸那邊也不願意她被曝光在大衆面前,公司裡面知道的人也不多。”
肖幼安不慌不忙地做了個拉上嘴的手勢:“那我是其中一個了,雲姐您放心,我一定會做好保密工作的。”
周其泠心道,不愧是律師的嘴,逗得裴雲露登時開懷大笑。
肖幼安沒坐多久便離開。
周其泠坐在沙發一處,視線朝牆邊的那些禮物一掠而過,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媽,你和肖叔叔打算結婚嗎?”
裴雲露背對着她整理經紀人送過來的粉絲信件,聞言手一頓,回頭看她:“怎麼會這麼問?我們現在這個年紀,如果結婚,原本簡單明了的事情會變得極其複雜。”
周其泠安靜地看着她,沉默片刻後說:“他那個女兒看起來不是那麼好相與的,我怕你被欺負。”
“你說的是肖飒?”裴雲露當即笑了,拿着那堆信件坐到她旁邊,一一安放到一個紙箱裡,“她的脾氣是不大好,需要約束,人品還是可以的。”
周其泠點到即止,不再多言,目光望向窗外的遙遙夜空。
每年臨近春節,天色逃不過陰沉,一場淅瀝小雨從年前下到年後,濕漉漉地仿佛連身上都沾上水汽。
這雨從小年開始,拖拖拉拉下到今天,很有可能要挨過這次春節。
她暗自歎了口氣。
第二天下午,依舊是陳舊的陰雨連綿,仿佛要把這一年沾着的倒黴壞事全部洗去。
大嫂的私人助理開車在樓下接她,帶她與孟櫻看花店的店面。
四個地址一一看下來,兩人一緻認為周其泠設計工作室的那棟辦公樓商鋪各方面都比較合心意。
最關鍵的是,那是她大哥名下的産業,周其泠毫不客氣地給她們倆免去租金。
孟櫻還有些不大好意思。
周其泠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我大哥大嫂不會收錢的,我一提租金,肯定會被他們罵一頓。大不了以後咱們賺大錢了,給我大嫂買個包。”
看完商鋪,助理把她們送到市中心一家新開的融合餐廳。
江琦筠和談霜早早地坐在包廂等候她們的大駕光臨。
這家餐廳專門做的是中高檔客群的分餐制中餐,最近新開業,加上餐廳内外部的裝修格調出彩,過來探店的網紅比較多。
江琦筠有一半的投資,是她在餐飲行業的第一次試水。
四人坐在一個包廂,室内兩扇橫窗,朝南的一扇橫窗外是一望無垠的天空與遠山,此時剛過六點,天色逐漸黯淡,一抹淡墨趴在窗沿上慢慢地壓下來,像一幅大氣磅礴的水墨山水畫。
面向東的橫窗直接做成一個長條形的溪流缸,遠山湖泊的微景觀栩栩如生,數十尾金魚搖頭擺尾,泛起水面波光粼粼。
等菜全部上齊,幾人說起周其泠與孟櫻下午的情況。
花藝店的名字早已确定,取名為山櫻,裝修設計這部分,周其泠交給了原先給她設計工作室的室内設計師團隊,前期的籌備工作基本不用她們操很多心,反正還有現成的人在。
現成的那個人拍拍胸脯保證,一定幫她們盯着進度。
“對了,昨天晚上耿薇發的朋友圈,你們看到沒?”江琦筠眨眨眼,一臉快來誇我的表情,“我猜小泠肯定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