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電梯一開,周其泠大步流星地向自家門口走去。
剛要開門,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鑰匙插/入鎖孔,一隻手瞬間又拔了出來。
鑰匙落入沈司硯的手裡,見她望過來,他甚至向上抛了一回。
“到我那裡去。”沈司硯捏着她的鑰匙,容不得她拒絕。
周其泠向對門瞟上一眼,門口一堆食材,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點的。
“我怕你給我下毒。”她說。
沈司硯看了她一眼,拿走她的鑰匙走到他家門口,回頭張望她,像是在問還過不過來了?
她抿起嘴,洩憤似的用力走着,仿佛腳下跺的是他的臉。
周其泠全然沒有幫忙的意思,本來她也不會做菜。
她倚在廚房門口,抱起胳膊,一副甩手掌櫃的模樣,沒事找事地問了句:“為什麼搬進來一台鋼琴?你要當鋼琴家啊?”
除了前兩天那一晚,她沒見他彈過,她就不信他睡之前還彈一曲安眠。
沈司硯擇着一捧茶樹菇,頭也不擡地說:“是房東的。”
周其泠一臉茫然:“?”
他卻沒有繼續說下去,拿刀一把割下沾了泥的菇頭,回頭使喚她:“拿一下圍裙。”
沈司硯指了指冰箱上的收納盒,裡面有一包還沒拆封的圍裙。
周其泠打開包裝,抖了抖,一件純黑色的圍裙,像是咖啡店做咖啡的。
她踮起腳尖,讓他低頭。
一米八八的身高,他不低頭,她沒法套進去。
周其泠把圍裙滑入他的脖間,冰冷的手指還不小心蹭到他溫熱的肌膚,惹得他擡眸淡淡地看着他。
周其泠站在他身後,小聲嘀咕:“不是該我生氣嗎?都被你媽媽那麼誤會。”
她給他系上一個可愛的蝴蝶結,隻是不等她多加欣賞,他陡然轉過身,與她面對面離得極近。
影子落在前面的牆上,像緊緊相擁在一起,他握着她的雙肩,低垂眼簾,目光落在她掩在烏發裡的那張精緻臉蛋。
沈司硯看見她動了動唇,卻沒說話,妃色唇瓣重新又抿起。
喉結微滾,他挪開視線,俯身道:“我代我媽媽與你道歉,這件事我會與她解釋。如果你願意,我帶你去見她,我與她說明情況。”
周其泠絲毫不給他半點面子,話未說完,她已經拒絕了他:“我不願意。”
說完她還看看他的神情,不知道是怕生氣,還是怕他沒反應等着再加大火力。
氣氛頓時僵滞,空氣中彌漫着一觸即燃的火藥味兒。
沈司硯的面上沒什麼表情,說實話,他不說話冷着臉的模樣,有點兇,周其泠隐隐有些擔心。
擔心歸擔心,她又添了把火,“你不會因為我拒絕就生氣吧?”
沈司硯被她氣笑了,當即松開她,背對着她開始切姜,嗓音混在一頓刀切聲裡:“那下次吧。”
手起刀落,動作利索,砧闆上迅速出現一堆姜絲與另一堆姜片小山。
周其泠暗自松了口氣。
她好奇地看着沈司硯的姜絲兒,與靜姨不相上下。
看靜姨切過菜,不帶喘氣地幾秒鐘切完絲兒,絲絲如線,簡直在做手工細活兒。
實在想不到沈司硯那樣一個人,切菜做飯同樣也有水平,她們周家的男人恐怕沒一個人切得比他好。
“你是學過廚師嗎?”周其泠問道。
沈司硯偏頭看了她一眼,“我當你是在誇我了。”
周其泠輕哼,腹诽他自戀狂。
油煙機開啟它的作業,轟轟作響,周其泠不再待在廚房,轉而踱步出來在客廳看電視。
短短四十分鐘,沈司硯做了三個菜,還熬一鍋白粥,砂鍋裡炖着最後一道主菜姜汁芋艿鴨。
他擦擦手,探出視線望向客廳,那人躺在沙發睡着了。
沈司硯蓋上砂鍋蓋,摘下圍裙,走出廚房。
她睡覺的姿勢透着一絲防備與警惕,雙手抱臂橫在胸前,給人一種拒絕的意思。
他蹲在沙發旁靜靜地看了片刻,終是起身到房間拿了一條毛毯給她蓋上。
隻是剛蓋上,周其泠忽地睜開眼睛,皺着眉對上他的眸子,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周其泠來不及想别的,隻想到她的夢被他打斷,但具體夢到什麼,她完全想不起來。
她皺皺鼻子,挪開視線小聲地問:“你身上一股什麼味兒?”
“廚房在炖鴨。”沈司硯不露聲色地退了幾步,“你繼續睡吧,還需要再炖半小時。”
她卻再也睡不着了,睡過一覺,壞心情仿佛都被過濾幹淨。
她拎着毛毯好奇地問他:“你什麼時候學的廚師?”
沈司硯又看了她一眼,坐在鋪着地毯的地闆上,順着她的話胡扯:“高考結束專門報的班。”
周其泠提起毛毯遮住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眨了眨:“騙人。”
她剛睡醒,嗓音裡帶着些許慵懶意味,像是被一隻小兔子輕輕踩踏在心上,聽得人癢癢的。
沈司硯嘴角露出幾分笑,摸摸她的額頭,冷不丁地換了個話題:“什麼時候回清既?我們一同回去。”
周其泠怔了怔,見他沒發作,若無其事地對比自己的額頭溫度。
她抿了抿唇說:“我去我媽媽那裡。”
沈司硯問:“阿姨家不在清既?”
周其泠說:“倒也不是,隻是……會有人來接我的。”
他沒再問是誰接,不聲不響轉身去了卧室。
周其泠以為他又生氣了,蹲在他的卧室門口,蹲了半天裡面始終沒動靜,久久不見他出門。
她暗自嘀咕這人是不是在裡面蹲蘑菇。
十分鐘後,沈司硯走出卧室。
他已經換了一身家居服,短發濕漉漉地往下不住地銜着水珠,渾身上下,從發絲兒開始透出一股海鹽的清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