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泠是被外面的說話聲音驚動的。
這些天她的睡眠淺,隻要稍微一有點風吹草動,便能把她吵醒。
她掀開眼罩,耳塞不知道掉哪兒去了,她伸手到床頭摸手機。
手機一直開着飛行模式,周其泠還沒從黑暗中緩過來,閉着左眼、眯起右眼瞎點屏幕。
關了飛行,收到一堆未讀消息,纖長的手指随意上劃,随機被她選中一個聊天框。
Ivan:醒了嗎?
她定定地看了許久,終于睜開眼睛,轉動眸子思索片刻,最後回了兩個字:沒醒。
外頭不止孟櫻一個人的聲音,似乎混着一個男聲,以及來回走動的腳步聲。
聲音越走越近,直至隔壁的房間,是孟櫻回到了房間并且關上門,而外面的聲音漸漸隐沒。
她在黑暗中眨眨眼,慢慢回過神,然後迅速地從床上坐起來。
丢在床上的手機倏地嗡嗡作響,又收到一條新消息。
Ivan:出來吃早飯。
周其泠面色了然,看來她沒聽錯。
她換上一件灰色的套頭毛衣,套上一條摩卡棕半身A字裙,然後随便紮起頭發,休閑中平添幾分溫柔的氣質。
廚房有些許細碎的動靜。
周其泠走到門口,擡眼望去,玻璃窗前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背對她。
窗外投進來一束橘黃的陽光,從他的右肩穿過落在地上,他的半個身子站在日光下,被暖日光線灑落,仿佛融化了冷硬邊緣。
她放輕腳步走進廚房,起了惡作劇的心思,正要在他身後吓人。
沈司硯卻像有所察覺般地突然轉過身,倒把她吓了一跳,連連後退兩步靠在冰箱門上。
“你背後長了眼睛嗎?”她小聲地咕哝了句。
他的手上捧着一份粥,粥從四周邊緣溢出來,沾滿沈司硯向她伸出手,示意她幫忙:“幫我把袖口往上折一折。”
周其泠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替他解開一對袖口,往上翻折襯衫袖口。
黑色方圓形的袖口微涼,在她掌心颠了颠,“等下。”
她喚住他,踮起腳尖,把那一對袖口扔進他襯衫的前口袋裡,指腹微微輕貼,無端帶出些暧昧的成分。
沈司硯的目光由胸前的那雙手,慢慢移到她的身上。
她剛起床,那張未施粉黛的臉龐小巧不失精緻,眉眼間帶着一股暖融融的慵懶感。
她眨了眨眼,從眼底溢出俏皮與靈動。
他忽地想起祁冬曾與他說過,周依琳像一隻值得被嬌養的金絲雀,适合被關在溫暖的籠子裡好好養着。
隻是他祁冬何德何能,築造一個适合她的金絲籠呢?
他的臉頰浮現出淡淡的一抹笑:“洗完出來吃早餐。”
周其泠不知他的想法,不客氣地說:“沒看出來你是個會幹活的居家男。”
沈司硯挑眉:“說明你還不了解我,不過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了解,不着急。”
周其泠哼了聲,還真是會順着杆子往上爬。
另一處,孟櫻着急忙慌地從她的卧室跑出來。
“沈先生給你買了早飯,你們慢吃,我去學校了。”她捏起一個包子塞到嘴裡,沖沈司硯道謝,“沈先生,今天就麻煩你多多照顧她了。”
話沒說完,人已風風火火地跑出屋子,聲音被阻隔在門後。
周其泠到衛生間洗漱,出來時,他已經把早餐端出來。
半桌的早餐,幹的湯的,煎的煮的,一應俱全。
“不知道你愛吃哪個?索性都買了些。”他遞過來一雙筷子,示意她坐下來。
周其泠坐在他的對面,随意一掃。
昨天她在車上吃的那幾樣都在,她沒在路邊攤買的,他也都買了,就是這分量很足。
她吃下半碗粥,又搭配吃了一個荷包蛋,最後還喝下一大杯豆漿。
其餘的都到了沈司硯的腹中,饒是剩下的數量衆多,他仍是不疾不徐,吃相斯文,仿佛身處西餐廳作紳士相。
-
樓下停着他那輛勞斯萊斯,司機不在,今天是沈司硯開車。
他載着她來到前兩天去過的拍賣行辦事處。
這回他們走的是拍賣廳,沈司硯向她解釋說:“上午有一場拍賣會,陪我過去選一份送長輩的禮物。”
周其泠放眼望去,這個拍賣廳規模不大,但大早上已經來了不少人。
她坐下來,手裡翻着一本拍品冊,這場是藝術品專場,大多是一些近現代書畫和幾件瓷器。
她随口問:“男的女的?多大年紀?”
沈司硯遞過來一杯咖啡,回道:“四十多歲,是我小姨,祁冬的母親。”
周其泠的動作停滞,頓時閉上了嘴,連咖啡都沒接,表示敬謝不敏。
沈司硯無奈地一笑,與她說:“你先看着,我同人打個招呼。”
她沒擡頭,也沒作聲,随手翻了兩頁那本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