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為何如此不以為意?那昭宸郡主母女說的明明就是寡嫂和兄弟的閑言碎語……趙執又一陣心煩意亂,給雲姿交代了幾句,給慕容氏嗑了頭離開了别院。
出門時趙釴身邊的老仆正在門口等着他。“郎君,将軍請你去他書房說話。”
“他有何話說?”
“老奴不知,郎君請吧。”
趙執随老仆來到主院,趙釴還是站在那巨大的四境圖前,而桌案上放着他昨日抵當在幽館的那把劍。
他突然想起這把劍的由來,是他十五歲和謝赓北上從軍時,趙釴送給他的,這劍還有一個名字,叫做沉淵。
趙釴轉身看了他數瞬。
“你跪下。”
趙釴二十年前就統領千軍萬馬,聲音自有一股逼人的威嚴,可令站在他面前的普通人膽怯。
趙執并不害怕這威嚴,他跪他是因為晚輩禮。他從小在趙釴的府中長大,和趙釴的關系幾如父子。
看到趙執跪下,趙釴問:“你昨日有什麼天大的難事,必要将沉淵抵當在幽館?”
“為了請謝繼業喝酒。”
趙釴“呵”地一聲,像是怒笑,“你喝酒是為麻醉心智,還是為逃避現實?連防身的劍器都可抵當出去?”
“不是。”
“抵當掉武器,你還剩什麼?”
趙執跪着沒有說話。
趙釴看了他一陣,“你起來,用别的劍和我打一場,試試這沉淵如何。”轉頭向門口的老仆道,“取劍給他。”
老仆從壁上取下一把劍,恭敬地遞給跪着的趙執,相較沉淵,确實是一把普通的劍。
“你起來,和我到庭中去。”
趙釴摔率先拿着那柄沉淵,走到了寬闊的庭中。
趙執拿起劍,起身跟在他身後。
他來到庭中還未站穩,趙釴手裡的沉淵就攜着鋒利的劍氣迎面而來。
趙執退了兩步避開,沉聲道:“那侄兒就得罪了。”
“铮——”寒夜裡的兩把劍帶着不同的力道碰在一起,轉瞬就交手了幾個回合。
趙釴從二十年前就在大晛民間享有戰神之名,人們卻好像都忘了,二十年前北伐時的統帥到現在也不過才年過不惑。
趙執孩童及少年時,趙釴教過他劍術,這卻是成年後的趙執第一次和趙釴比劍。沉淵傳來的力道震得趙執虎口發麻,森然的劍刃差點從他的面皮上劃過,削掉一縷頭發。
趙執在建康城世家子弟中是一個異類,他自三歲習武,十幾年勤練不辍,十五歲時還曾從軍上過戰場。這幾年他培植自己的勢力,籠絡了靳家兄弟等江湖人士,又向他們不斷讨教,他以為自己的武藝該在叔父之上了。
沉淵從側邊砍來,隻聽“铛”的一聲,趙執手裡的劍被削成了兩截。趙執一個急轉避過劍勢,飛身踢向趙釴,落地時沉淵已指向趙執的喉嚨。
“如何?”
趙執幹脆認輸:“叔父武藝在侄兒之上。”
趙釴收劍入鞘,沉淵那森寒的劍刃似尤自在鞘中铮鳴。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我也不過是借了沉淵兵器之利而已,但是沉淵,決不應當讓你抵當到酒肆蒙塵!”
趙執沒有說話。
趙釴看着眼前站在寒霜裡的青年,那挺拔的姿容裡還留着十幾歲時少年人的樣子,渾身的骨肉卻倔硬地長起來,勢頭仿佛參天之樹。
趙釴想說些什麼,卻沒有說出口,隻把沉淵扔向趙執。“拿好你的劍,任何境地,決不能放下它,記住了。”
趙執回到自己的院子,為明日的出行做準備。元骥匆匆來敲門,像是從禮部的官署趕來。
“郎君,今日聽說昭宸郡主母女到華林園遊玩時驚了車駕,母女倆都受了驚,昭宸郡主還擦傷了臉皮險些破相,想來這幾日都不敢再出門了。”
元骥隻禀告這件事情,并未繼續說是什麼原因。
趙執心裡幾乎立馬就有了猜測,那一定是趙釴派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