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曆史自動修正,避免矛盾。
也就是說,從“那一天”被改變的一刻開始,幹預曆史的行為将有可能産生一條新的時間線,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發展軌迹;同時舊時間線上的曆史被自動修正為合理狀态。
那麼若是有人不斷嘗試修正時間線上的幾處重大BUG,在一條新時間線誕生後,再繼續追尋着這條新時間線去修正接下來的BUG,一直這樣以遞歸穿越的形式不斷幹預曆史,最終的結果,就會出現一條全新的、被修正誤差的時間線。
一個,新的紀元。
白棘并不清楚那裡有什麼在等着她,或許能夠在這匪夷所思的時空旅行中找到關于“主神意識”的消息,或許甚至能夠找到戰勝它的方法,但西比爾的話中,甚至一絲一毫都未曾提到她想要知道的事。
似乎看上去這兩件事之間并無關聯,白棘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麼,但一切指引卻又并不算清晰,她想要開口追問,可未等她再說什麼,搖椅之上的人卻仿佛已經知道了她想問什麼。
西比爾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嘴唇翕動,緩緩吐出了最後幾句話:
“去吧,你要的答案,就在這新的開始當中。”
“我所能知道的也僅僅隻限于此,我已經很累了,我想,未來我們不會再相見。”
聽到這句話,白棘隻得生生止住了想說的話,眼看着搖椅上的西比爾似是陷入永劫不複的沉眠,她停住了正欲離去的動作,不抱希望地試探着開口,問出自進入這小屋以來的那個疑問。
“西比爾,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
這句話問出口後,白棘并未等到回答,面前搖椅上的西比爾仿佛變成了一尊亘古的雕像,隻那微微起伏的身體,顯示着她依然是活人的象征。
壁爐裡的火光似乎變得更黯淡了些,見再未有回答,白棘隻得轉身欲離去。
突然之間,就在她轉身邁出腳步的那一瞬間,隻聽得身後搖椅的方向,再次傳來一聲極輕微的歎息。
那聲歎息仿佛穿越過許久以前那被綁在火堆上的所謂“女巫”,穿過那女子洞悉一切的眼神,穿過遍地屍骨與空中盤旋的秃鹫,穿越過幾百年的時間長河,就那樣突兀地,響在了白棘的耳邊。
白棘猛然頓住身形,她想要轉身再看一眼那壁爐前搖椅上的垂老之人,卻發現自己怎麼都動不了分毫,卻隻聽見耳邊傳來一段話,那音調像極了當時尚且年輕的西比爾,卻不知為何,竟帶着隻有終老之人才有的滄桑與疲憊。
“她祈求如同沙粒一樣多的年歲,永恒的生命,卻忘記了祈求永恒的青春活力,她長生不死,卻衰老成枯槁模樣,她被困在玻璃瓶中,要永生永世地,忍受這無止境的衰老的永恒。“
“當永生變成詛咒,當預言成為無人在意的戲言,這荒原上的風,它将永不能抵達我的囚籠。”
“不要讓你的枷鎖成為永恒,要沖破那囚籠,要問,要不斷追問,直到,找到真相。”
眼前的一切仿佛突然之間全部坍塌,忽然間白棘感覺自己終于能夠活動身體,她趕忙轉身向後,可本該在身後的那處壁爐、那搖椅上的西比爾,甚至就連那窄小的客廳,竟全部消失不見,仿佛剛才所見的一切,都隻是一個不真實夢境。
如今乍然夢醒,卻發現自己仍然身處那小屋的門口,暖色的光亮透過門縫照在雪地上,能聽到屋内壁爐裡的柴火燒得正旺,發出噼啪的聲響。
白棘猛然回過神來,她的身體不自覺往前傾,緊握在門把上的右手稍稍用力,面前的木門很輕松地便被推開,門内小屋裡的景象一覽無遺,全部落在她的眼裡。
那壁爐、那搖椅、那圓桌……一切都還在,甚至整個小屋的内部看起來要寬敞許多,屋裡陳設一應俱全,有許多間虛掩着門的屋子,看樣子要容納下現在這不到十個人,看來都是綽綽有餘。
見此情景白棘顧不得驚詫,趕忙朝前邁了一步,整個身體便全部進入小屋的範圍。
這一次她并未如之前那般進入一片黑暗,如今眼前的小屋似乎就是一幢真實存在于雪地之中的屋子,不知為何爐火燒得正旺,還準備了許多供人吃喝的食物。
就像是那故事裡獵人遇到的栖息之處,就像始終存在于這峽灣之内的,一處為來客所準備的溫暖的落腳處。
那來自幾百年前的沙啞呢喃,那張遍布皺紋的枯朽面容,那壁爐前的談話,一切仿佛一場不真實的夢境,消失在這不存在的冰川之上,随着這片荒原上如泣如訴的風聲,飄得越來越遠。
天色漸暗,冰原上的夜,已經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