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棘感覺一切真實卻又不真實,眼前的西比爾明明就在這裡,可她卻不知,自己究竟是不是又處于另一場不能醒來的夢境之中。
她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徒然間卻仿佛失去了自己的聲音,她發現自己說不出話,隻得重重地猛吸一大口氣,直待情緒重新平靜下來,這才緩緩地找回了聲音。
“西比爾,竟然,真的是你。”
事實上,在來到此地之前,“先知”這個身份确實讓白棘有所聯想,但她從未想過竟真的是西比爾,這種事實在有些過于匪夷所思,要麼就是西比爾與她們同樣穿越了那空間裂痕來到這裡,要麼……白棘想不出别的可能性。
況且,眼前的西比爾實在太蒼老了,與分别時的她簡直判若兩人,就像是一個活了百年不止的老人,白棘同樣想不出,為何她會變成這樣。
感受到白棘詢問的眼神,半躺在搖椅之上的西比爾卻并無意外的神色,似乎早已預料到了這一切,她隻是輕輕擺手示意白棘坐到圓桌前的椅子上,然後吃力地直起上半身,努力讓視線與面前的白棘持平。
“這裡已經很久沒有訪客了,我想想……應該已經有上百年了。”
西比爾渾濁的雙眼看着白棘,表情似笑非笑,依然是用那種難聽得仿佛砂紙摩梭在木頭上的音調,緩緩開始說話。
“我也許久未曾見到故人,白棘,上次一别,已經又過去了幾百年,我都快忘記了,你。”
白棘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可面對着這張實在可怖的面容,這個在現實時間流逝中,分别不過一年多的“故人”,一時之間,她卻也實在想不出究竟應該說些什麼。
西比爾并未等白棘回應,仿佛隻是一個古稀老人在回憶着往事,她的聲音自顧自響在這窄小房間的空氣之中,壁爐裡的柴火燒得正旺,窗外的雪紛紛揚揚地落下,寂靜得沒有一絲聲音,将這透着暖意的火光,溫柔地包裹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我忘了,對于你來說,時間應該過去并不久,一年?兩年?我想你定然是驚訝的吧,我竟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仿佛自嘲一般,西比爾古怪地笑了一聲,沙啞的嗓音配着那笑聲,就如同女巫的怪笑響在夜裡,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像是知道自己的形态過于怪異,西比爾頓了頓,緩緩收住臉上古怪的笑容,渾濁的眼珠緩緩轉動着,最後她吃力地将視線重新聚焦在白棘的身上,臉上竭力做出一個較為正常的表情,語調也變得溫和了些。
“你無需害怕,我引你來到這裡,是要告訴你……一些你必須要知道的事。”
“我看到了那些景象,我的意識在告訴我,必須要将這些景象,傳遞于你。”
處在這樣怪異的場景之中,白棘心下實在有太多疑問,可她隐隐感覺接下來西比爾要說的話,應該會是至關重要的線索,于是她暫且将所有疑惑壓下,并未打斷西比爾的話,隻是緩緩朝着眼前搖椅上的西比爾點頭示意,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态。
見白棘的樣子,西比爾似乎也猜到了她的想法,于是也不再多說什麼,重重地咳嗽了幾聲,随即便将她所感受到的場景娓娓道來。
“從那天起,人類不再懼怕死亡。”
“那一天,化學閹割判決書生效,浸有□□的蘋果讓他停止呼吸;那一天,他在酒店房間停止了呼吸;那一天,他被軍方監控着注射了嗎啡,走完了最後的生命。”
“那一天并不是指特定的“某天”,而是所有人類智慧的群星在曆史長河中,他們逐一黯淡下去的每一個‘最後一天’。”
“他們是改變人類命運的火種,是指引人類前行的明燈,他們是持火炬者,縱使被誣陷、被視為異端,縱使要面臨身死的必然宿命,卻也要那真理之光,照耀得更久一些。”
“我看過那些面容,我看過他們的死亡,但從那無可阻擋的必然命運之中,我卻看到了另一種可能,另一個‘那一天‘。“
“那是一個全新的開始,我隻看得到在那裡,人類群星的智慧光芒依舊閃耀着,那火炬依然通過另一種方式傳遞下去。而你,就要接過那火炬。”
“你要讓真理的火焰燃燒下去,要讓人類智慧的星辰照耀黑暗天幕,你要去改變,去探索,去用盡所有的辦法,找到所有必然之中,哪怕一絲可能的不确定性。”
“去找到他們吧,去找到曆史中的每個‘那一天’,每一顆星辰隕落的最後一天。”
“讓一種全新的可能誕生,讓一個新的紀元開始,當新紀元的第一天真正降臨,從那天開始——人類将不再懼怕死亡。”
*本章及以下章節中,部分人物經曆,将參考、緻敬真實發生的曆史事件及科學家生平,在此獻上作者最真誠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