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大印不僅是族長的象征,也是開啟宗族儀式的唯一道具,這方大印是迪古乃昨夜去找者勒蔑要來的。
迪古乃将大印蓋在帛書上,動作細緻的将帛書重新卷起,再用一根金色絲線綁住,命令憨兒呆在原地不許亂動,他自己則捧起帛書走到巨熊雕像的腳下,又是念咒又是鞠躬的,不知道在弄些什麼。
不多時,随着一道細微的嵌入聲響起,轟隆隆的巨響随之而起,從巨熊雕像的腳下亮起無數條金色光電,一面向上延伸,直至雕像頭頂,一面從地面上鋪開,彙聚到憨兒腳下。當無數條金色光線在憨兒腳下彙聚成一個點的時候,巨熊雕像的眼眶竟然爆發出一陣神光,不偏不倚,徑直灑落在憨兒身上,金光璀璨,如同陽光一般溫暖、神聖。
迪古乃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一邊,觀察起憨兒身上的一系列反應。
漸漸的,金光出現了變化,并不是顔色的轉變,而是數量的轉變,原先一道金光突然分裂成了兩道,變成了直徑約三米的金環,一上一下圍繞在憨兒的頭部和腿部。迪古乃微微額首,在心裡默念一句:一分為二,狂暴、虛無。不到三秒鐘的時間,金光一閃,上下兩道金環又各自分裂出另一道金環,光芒四射形成了一大片光幕。迪古乃知道,這是二分為四,金剛不壞。
到目前為止,儀式的進程還是迪古乃十分熟悉的。不光是他自己,連阿海牙這些後輩在舉行儀式的時候都來到過這個環節。令人遺憾的是,他們所有人都停在了這裡,沒有人能看到再往前一步是什麼樣子,而現在,迪古乃看到了。
金色光幕沒入憨兒的額頭,一輪更為耀眼的光環從他頭部擴散。新增的這一輪金色光環無論是直徑、亮度還是氣勢都明顯要比其他四個光環強悍,它甚至在不斷向外放射魂力,有一點魂環的影子。
這就是不動明王的境界覺醒的場景嗎?
迪古乃還在感歎中,卻不想,這五個光環的顔色突然變了,而且變化的速度極快,堪稱跳躍式的變化。
金、白、黃、紫,四種顔色逐一閃爍了一下就變成了下一種,一秒鐘的停留都不到,給人一種目眩神迷的感覺。迪古乃根本不舍得眨眼睛,眼前的畫面對于他來說是絕對陌生的,壓根沒有見過。而且那不斷升騰的力量氣場,讓他隐隐覺得自己猜對了,宗族裡的确有比不動明王還要強的境界存在。
下一刻,紫光變幻,變成了幽暗的黑色。不僅如此,光環上開始出現無數道魔紋,勾勒成一種神秘的紋路,聖潔的氣息悄然彌漫。這一次,黑色光芒停頓了很久,連魔紋在固定之後也沒有任何變化,迪古乃以為這就是終點了,剛想走過去,卻發現那五道黑色光環微微一震,帶動空間出現了細微的震顫。黑色魔紋瞬間變色,完全變成了豔麗的血紅。一道紅光自大地上沖天而起,把憨兒完全籠罩,直刺天空。
那如同鮮血一般的光芒筆直地刺入高空,令空中潦靜的藍天閃過一片血光。
“這...”迪古乃已經看傻了,這一幕完全超越了他的認知,翻遍古籍,根本就沒有這種情況的記載。他感受到了,那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那來自武魂源頭的鎮壓。
變化還沒有結束,整個金熊洞開始彌漫出細碎的金色光點,有些飄浮在空中,有些粘附在岩壁,有些沉在地面。緊接着,這些光點開始往血色光柱上彙去,當所有的金色光點都并入光柱中,血色褪去,一道燦爛到極緻的金色光芒從天而降,将憨兒渲染成一個金色巨人。
時間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空中飄浮的塵埃靜止了,迪古乃似乎被施加了定身術,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進入了靜止狀态,隻有那道金色光柱成為了天地的中心,不斷散發出奪目而輝煌的金色光芒。
在此之前,迪古乃見過很多很多的金色光芒,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他們金熊武魂的魂力,最印象深刻的是昨天的死鬥上憨兒使用不動明王的時候帶來的金色。但是,眼前的這一道金光和以往他所見到的任何顔色都不一樣,這是充滿了王者的威嚴和莊重恢弘的光芒,它吸收了金熊洞的金色光點,又在降下之後将金熊洞完全渲染成金色,哪怕是他身上,也都染上了這層特殊的金光。
而這道金色光柱的落點,就是站在場中略微有些茫然的憨兒。
如此恢宏浩大的場面,不亞于大自然的威嚴,更重要的是,憨兒感覺那金色光柱給他一種很奇異的感覺,仿佛體内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一樣,緊接着,連續九片正方形的金色光幕憑空而現,出現在他面前。他正對面光幕上光芒最為閃亮,其餘八面都有些暗淡。沒等憨兒多做思考,這些光幕就已經宛如一顆顆流星直接閃入他眉心之中。
頓時,巨大的信息量灌入腦海,精神之海立刻就被神聖的金色所充滿,接下來,憨兒感覺到一種醍醐灌頂般的特殊能量波動,全身上下,仿佛都浸泡在清涼的液體中,說不出的舒服。
潛移默化中,憨兒隐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這道金光的影響下發生了什麼細微的改變,究竟是什麼他也說不清楚,但那種感覺很神奇,就像是理順了身體機能一般,讓身體再也沒有阻塞的地方。
不自覺的張口吐出一口濁氣,這似乎就是金光将體内所有雜質逼迫出來的混沌體。
金光漸漸淡化,先是從空中、洞穴漸漸淡化,然後是四面八方的消散。憨兒的身體就是全部金光彙聚的終點,所有金光收斂的地方,就是他額頭正中。在那裡,留下了三條橫線狀的淡金色烙印,雖然隻是簡單的圖案,帶給人的卻是一種充滿威嚴的高貴,不容任何人忤逆和侵犯。
緩緩睜開雙眼,憨兒那原本橙黃色的眸光已經變成了淡金色,擡起手,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平滑的額頭,他低聲嘀咕着,絲毫沒有察覺到迪古乃已經來到了近前。
“這...這是怎麼回事?”迪古乃不清楚自己剛才經曆了什麼,那金光的沐浴令人神清氣爽,隻可惜持續得太短了。
憨兒過于沉迷身體的變化,被他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說道:“好...好像不能說。”
不能說?
迪古乃更好奇了,不動明王都如此強悍,在這之上的境界會是什麼樣的能力?更何況剛才的儀式引發了天地如此壯觀的異象,甚至能夠影響到自己的身體,這種種不尋常的現象都表明了憨兒肯定領悟了非同凡響的能力。
迪古乃皺眉道:“你是在生叔父的氣嗎?”迪古乃從沒聽說過什麼能力不能說的,所以他以為是憨兒是在生他的氣,不肯跟他說。
“真的不能說。”憨兒用力的搖着腦袋。
“你...”
“别逼他了。”蒼老的聲音遠遠飄來,兩人回頭看去,隻見者勒蔑從角鬥場的入口處慢慢走來,“咱們宗族的曆史上,的确有一種能力在覺醒以後不能說,哪怕是一個字都不能洩露。”
“父親。”迪古乃對他行禮,詢問道,“真的存在這種能力麼?為何我沒聽父親說過?”
者勒蔑目視憨兒,眼中已經沒有了昨日那般嫌惡,反而充滿了一種特殊的神采,“沒有必要說給你聽,因為這種能力在本族曆史上從未出現過,僅僅隻是作為一個傳說被流傳下來,我也是從上一輩長老那裡聽說過,并沒有當真,沒想到在有生之年竟然見到了。”
迪古乃察覺到父親态度的轉變,心裡自然高興,不過父親的一番話也加重了他對憨兒的重視。既然不能說那他就不問了,随後他說出了鶴野來讨人的事情。
者勒蔑道:“他來的時候我就察覺到了,你和這孩子親近,你決定就好。不過老夫隻強調一點,既然是你答應了放阿雷亞出去,你就要保證他的安全,如果他出了事,你就不用活了,找個地方自毀吧。”說完,者勒蔑轉身就走,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和憨兒說過一句話。
“是,父親。”
迪古乃目送父親離開,心裡湧起濃濃的傷感。距離下一屆宗門大會已經不遠,到時候父親要向金鳄族的首領發起宗主挑戰,獲勝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十年之後就會輪到自己。他們這些老一輩能做的,隻有充分把握時間把憨兒培養成才,令其接過金熊族的領導權。他相信,以憨兒今天領悟到的境界,一旦煉至大成,必定能夠扭轉金熊族一敗再敗的頹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