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大福回頭瞄了一眼一桌人。
那男人還在捂着後腦勺哀嚎,像是頭骨被砸裂了。另外幾人跟無事發生似的開始新的一輪猜拳和比酒,絲毫不管傷者的死活。
“你這樣打他的頭,不會死人嗎?”黎大福問。
“他挨過我無數次打了,頭的質量杠杠的。”黎多财又點了根煙,回頭似笑非笑瞥了黎大福一眼,“我弟出息了,會打人了啊。”
“過獎。”黎大福肚子咕咕響了幾聲。
“沒吃飯啊。”黎多财嘲諷般笑了一下。
“嗯。”黎大福垂着頭。
“這兩天上哪去了?去你大哥家了?”黎多财呼出一口煙。
“嗯。”黎大福應道。
“在一起了?”黎多财笑道。
“沒有,”黎大福搖頭,若有所思地說,“他不喜歡男的。”
“你怎麼知道?”黎多财哼了一聲。
“他說的。”黎大福說。
“他說的你就信?”黎多财又哼一聲,“說不定人家是深櫃,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黎大福沉默了。
“姊姊請你吃牛腩面。”黎多财摟住黎大福的肩膀。
牛腩店就在酒吧附近,這會吃宵夜的人不少。兩人到的時候正好碰上一桌吃完離開的。
點完單坐下後,黎大福主動扯了張紙巾擦桌子。
黎多财從包裡掏出煙來抽。
“姐,這兒不能抽煙。”黎大福說。
“沒看見那上面寫着吸煙區嗎?”黎多财白了弟弟一眼。
“姐,煙灰缸。”黎大福笑眯眯把一個煙灰缸推到黎多财面前。
黎多财看了黎大福一眼,把煙灰缸撥近彈了彈煙灰。
老闆端了兩碗牛腩面過來。
“姐你快吃。”黎大福笑眯眯把碗推給黎多财,又貼心地給他姐擦了雙筷子。
黎多财又是意味深長地瞥了黎大福一眼。
“說吧,想讓我|幹啥?”黎多财把煙弄進煙灰缸裡掐滅,“你這馬屁都拍到天上去了。”
“啊?”黎大福極其虛僞地眨了幾下眼。
“我隻是玩得瘋了點,又不是傻了,”黎多财樂了,“說吧,有啥事要我幫忙的。”
“姐,你有朋友是潮汕人嗎?”黎大福便直接問了。
“當然有,咋了?”黎多财問。
“你能不能問你朋友要一包油柑,”黎大福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小狗模樣,“大哥要生日了,我想送大哥生日禮物。”
“喲,這就開始追他了?”黎多财笑道。
“沒有,”黎大福低頭咬了一片牛腩,有點喪氣,“我不想追他,他說他不喜歡男的。”
如果江擴不喜歡男的,那他隻需要以朋友身份陪江擴一段路。
“我說你這腦子是不是漿糊做的?”黎多财翻了個大白眼,“都說了他可能是騙你的;說不定他也喜歡你呢。”
“不可能的。”黎大福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油柑什麼時候要?我盡量幫你找找。”黎多财擡眸看了這位情窦初開的親弟弟一眼。
“下個周末。”黎大福興奮道。
“好。”黎多财點頭。
吃完牛腩面,黎多财帶黎大福回了家。
“喲,離家出走,”郭霞沖剛進來的倆人陰陽怪氣道,“怎麼又回來了?”
“把這變态攆出去!”黎雄砸了電視遙控。
“爸,媽,對不起,”黎大福把發飙的沖動壓下去,走到一對父母面前委屈巴巴說,“我錯了,是我不對,我真的不是變态,那都是我亂畫的。”
如果不是乖乖聽了大哥的話,估計這會他又要摔門而出。
“你倆少說點,大福都認錯了。”黎多财在一旁幫襯。
“哼。”黎雄坐回沙發,摸了根煙點燃。
隔天周一。
江擴昨晚睡前死磕中史這門科目,第二天正好趕上中史突擊測驗。
試卷分下來的時候,江擴翻了翻整頁一眼掃過去都是熟悉題型的試卷,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看來這幾天自己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好。
“這位大陸仔同學,不要高興太早。”中史老師白了江眼。
“Sorry。”江擴道完歉,默默做了個深呼吸。
沉下心終于做完整張試卷,收上去的時候,江擴長舒一口氣。
放學的時候,江擴和往常一樣跟許添佑一齊出了校門。
“大哥!”黎大福帶着燦爛的笑容,倚在學校大門前的大理石柱朝江擴揮手。
“啧。”旁邊的許添佑啧了一聲。
“幹嘛?”江擴皺眉。
“看見那群女生了沒有?”許添佑沖那邊的學生群擡了擡下巴,“都是放學來找男朋友的。你認的這個小弟,表情跟那些等男朋友的女生沒什麼兩樣,啧啧啧。”
“哼。”江擴抛下許添佑朝黎大福走去。
“走吧。”江擴照舊揉了揉黎大福的頭。
兩人并排騎到江廣榮的老巢。
“猜我中史突擊測驗考得怎麼樣。”江擴說。
“第一名。”黎大福笑嘻嘻說。
“沒那麼厲害,”江擴笑了一下,擡起左手比了個“四”,“第四名,怎麼樣。”
“進步很多了。”黎大福笑道。
“大哥,我算了一下,你是周日生日。”黎大福說,“到時候我們出去過生日吧,我還有生日禮物送你呢。”
“生日禮物到底是什麼?”江擴問。
“噓。”黎大福神神秘秘地笑了一下。
這讓江擴更好奇了。
黎大福補完習回去的時候,江擴趴到床上絞盡腦汁想猜出生日禮物是什麼,想了很久愣是想不出一個滿意的答案。
但江擴又是個求知欲旺盛的人,這一猜便是直接猜到周末。
周六晚上江擴從補習班出來後,又是撞上飙車過來的黎大福。
“大哥!”黎大福大老遠吼道。
車在江擴面前的欄杆刹住。
“怎麼這麼快?”江擴問。
“爸媽吵架,我就先出來了。”黎大福下了自行車。
“到我家去先。”江擴說。
“大哥榮呢?”黎大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