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烤來了。”老闆把烤好的串串端到桌上。
“阿叔。”江擴猶豫片刻,又把老闆叫住了。
“咩事?”老闆回過頭。
“祝你探親順利。”江擴朝老闆笑了一下。旁邊的黎大福又看呆了。
“謝謝啊。”老闆笑眯眯離開了。
“大哥,你能再笑一個嗎?”黎大福眨眨眼。
“不要。”江擴闆着臉直接拒絕。
黎大福有些失望,弄了根牛肉串埋頭吃着。
江擴也弄了根烤肉串,撕了一口嚼着。纏繞心裡那股想家的念頭不知怎麼越發嚴重。
江擴眨了眨眼,竟然從眼眶掉了顆眼淚在桌上。
這一幕剛好被擡眸偷看大哥吃燒烤的黎大福瞥到。見大哥突然落淚,黎大福嚼着的嘴頓住了。
“大哥,你怎麼了?”黎大福讷讷問。
“沒,”江擴擦去眼角餘下的淚水,“想家了。”
“想爺爺奶奶,想堂妹,想朋友,想油柑。”江擴狠狠咬下一大塊烤肉。
“大哥你不要哭,”黎大福扯了張紙巾給江擴,“你不是說嘛,等自己長大了想去哪就去哪,而且你離成年也不遠了啊,時間過的很快的。”
江擴接過紙巾,淚水已經止住。想了想還是攥在手裡。
吃完一頓燒烤,兩個人的嘴都被辣得紅腫。
走到山腳,江擴一回頭見黎大福還在跟隻小狗似的吐舌頭哈氣。
“像隻狗。”江擴給了個精簡的評價。
“你也像。”黎大福回怼。
“我什麼時候哈氣了?”江擴白了小狗一眼。
“我剛看到了,從燒烤店出來的時候,”黎大福對江擴俏皮地哈了幾下,“看見沒有,你就是這樣哈氣兒的。”
“嘁。”江擴加快步伐上了山,把黎大福遠遠甩在後面。
“大哥,等我!”黎大福匆匆趕上來。
兩人的體力差别相當懸殊。江擴還沒怎麼出汗,黎大福已經在身後大喘粗氣。
“大哥,我受不了了,下山了吧。”黎大福仰起頭一聲哀嚎。
“不行,一定要到山頂。”江擴說。
“等等,先休息一下。”黎大福伸出爾康手,蹲到一旁喘氣。
“那麼累嗎?”江擴伸出一隻手,笑道,“我拉你吧。”
話畢,江擴才察覺到一絲不妥,手僵在半空。但縮回手很明顯更不自然,隻好杵在原地跟黎大福尴尬對視。
黎大福對那隻手眨眨眼,下一秒竟然不受控制把一隻手給了江擴。
江擴輕輕握住那隻手,把黎大福拉上來。
黎大福盯着那隻手大氣不敢喘,垂着頭任由江擴拉着他。
江擴偏頭咳了一聲,強制自己不去看黎大福。
兩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到的山頂。松開的時候,手心已經被汗水浸濕。
“大哥,我有個問題。”黎大福把手心的汗抹到褲子上。
“什麼問題?”江擴問。
“我們這樣,算是牽手了嗎?”黎大福弱弱地試探問了一句。
江擴嘴唇翕動正想找個說辭,腦裡又閃過大哥榮那個黑漆漆的槍口。
“想啥呢,”江擴幹巴巴笑了一聲,“我就是拉你上來而已。”
“大哥你喜歡......”黎大福還要繼續追問。
“我喜歡女的。”江擴垂着頭,把一顆小石子踢到别處。
黎大福的目光閃過一絲黯淡。沉默良久,踩着幾片枯黃的敗葉走到一顆大岩石旁靠着。
從書包裡拿出兩瓶礦泉水。
“大哥,喝水嗎?”黎大福晃了晃手中的水瓶。
江擴接過水,擰開瓶蓋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
“大哥,聽說在大帽山上能看到大陸,”黎大福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能看到深圳。”
“在哪?”江擴雙眼微微一亮。
“不知道啊,”黎大福起身俯瞰山下群蟻般渺小的高樓,認認真真掃視了一番,接着指了指遠處同樣是山頂的一個觀景台,“那有個觀景台,應該能在那兒看到。”
仰頭又喝了幾大口水,兩人朝觀景台那邊走過去。觀景台聚集幾個遊客,正在拿攝像機拍風景照。
“那邊就是深圳了!”黎大福很确定的指着遠處一片地喊道。
“深圳再過去一點,就是我的老家了。”江擴眯縫着眼對深圳的方向出神。
“沒那麼近。”黎大福反駁道。
“再過去一點。”江擴勾起嘴角。
“還是沒那麼近。”黎大福盯着江擴的嘴角又道。
“那就再過去一點。”江擴嘴角的笑意更明顯了。
“不行,還是太遠。”黎大福耍小聰明終于得逞,對着江擴迷死人的笑容傻樂。
“......”江擴無奈看了一眼黎大福,“故意是吧?”
“你猜。”黎大福嘻嘻一笑。
“不玩了。”江擴輕輕吐出一口氣,到大岩石前面坐着。
黎大福見狀也坐到江擴身邊,拉開書包鍊,從書包裡掏出幾根散裝的煙和一個打火機。
“哪來的?”江擴問。
“偷我姐的,”黎大福弄了一根叼着,又遞給江擴一根,“大哥,試試。”
江擴凝視那根煙幾秒,也接過來叼着,對遠處的風景發愣。
兩聲打火機響。
“我好像快生日了。”江擴讷讷說罷,低頭笨拙地咳了幾聲。
“幾月幾号?”黎大福徐徐呼出一口煙。
“農曆十月二十七,”江擴轉頭問道,“你呢?”
“愚人節。”黎大福悠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