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了兩天雨後,太陽終于打破了雲的屏障,大喇喇的鑽了出來,給這座純黑的寫字樓内部帶來一絲光芒。
這座樓看上去像是剛建好沒多久的,選在城市的邊緣處,樓底的快餐店和便利店還在裝修,一樓大廳看似雅緻,空氣中卻彌漫着淡淡的油漆味,廁所的隔間内連紙巾都沒放,飛散的塵土刺激着原雲帆的鼻腔,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速戰速決吧,真不想在這地方久待。
實在讨厭這棟樓給人的感覺,原雲帆皺着眉頭揉了揉鼻子,按下了鑰匙扣形狀錄音設備的開關,見紅燈亮後小心翼翼的把他和自己在網上随便買的鑰匙挂在一起别在自己的腰間。
和債主約好的地方在九樓,一扇扇緊閉着的灰色大門嵌在純白色的牆裡,門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塵土,看上去不像時常有人的樣子,原雲帆按照債主給的信息敲了敲寫着9014房間的門。
“是原先生嗎?歡迎歡迎,老闆已經在辦公室裡了。”推開門出來迎接他的并不是那個胖子,而是一位瘦瘦高高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夾克衫,他看上去年紀也不小,黑發中摻雜着點點白發,臉上的皺紋在他虛僞的笑容下顯的越發的明顯。
原雲帆懶得和這種第一印象很差的人周旋,朝他點了點頭就準備走進去,忽然橫在胸前的手臂卻阻攔了他踏進去的腳步。
“隻是為了以防萬一所以問一句,您沒有用手機錄音吧?”
果然問了。
原雲帆定定地看着他,冷笑一聲,打開手機的錄音功能朝黑夾克晃了晃,證明了自己沒有按開始鍵,随後又掏了掏自己褲子和上衣的口袋,在黑夾克的目光中攤了攤手。
“這下你該放心了吧,什麼都沒有。”
當時買的時候沒多想,清點設備的時候才意識到有些錄音設備的外形太露骨,如果他們要搜身的話太容易被看出來,隻有這一個做成卡通玩偶形狀的錄音設備最不容易被發現了。
挂在腰間僞裝成鑰匙扣的小棕熊錄音設備果然沒有被懷疑,黑夾克的笑容從頭到尾都沒變過,向他說着‘謝謝您的理解。’這種此刻讓人覺得火大的話,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屋内不出意外的煙霧缭繞,這辦公室内的東西少的驚人,隻有一張辦公桌和一摞塑料凳子,那個胖男人毫不留情的占了唯一的一個帶靠背的大椅子,坐在桌後抽着煙。
“你們都坐吧。”他對原雲帆和黑夾克說,見他們二人都找凳子坐了下來才緩緩開始說話。
“長話短說吧,我晚上還有别的事。”胖男人漫不經心的把煙在煙灰缸裡擰了擰,“你想問什麼?”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尼古丁的氣味讓人煩躁,原雲帆皺了皺眉頭,忍不住擡手揉了一下鼻子。
又吸二手煙又吸甲醛,感覺今天來一趟能讓我短命三個月。
“打牌麼,私下一起玩玩。”胖男人堆起了笑臉,“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可以給我看看你們的轉賬記錄嗎?”原雲帆擡眼問他,果不其然看到胖男人迅速拉下了臉。
“打上頭了就借一點是一點,我當場就替他給了。”男人不悅的皺起了眉頭,“你要想看倒是有幾張借條,喂!你怎麼事情這麼多,你不會不想給錢吧?”
“我隻是想問的更清楚一些罷了,您先别着急。”原雲帆并沒有因為他的态度露怯,想到腰間的錄音設備們正在辛勤的工作着,心态安穩了不少。
“給你,借條,你翻着看吧。”胖男人沒好氣的在手機裡翻找着,桌子有些寬,找到借條夜後他伸長着胳膊艱難的遞過來,呼吸一會輕一會重,可能是因為經常吸煙的緣故,嗓子裡像有痰一樣堵着空氣的進出。
“你們做演員的怎麼這麼扣,看完我們就去銀行啊,别賴賬。”他粗喘着氣罵罵咧咧,警告原雲帆,“賴賬就把你老爹的事捅出去,到時候看哪個老闆敢要你這個小演員。”
“我在網上都沒看到過你的臉,又跑龍套又在咖啡店打工,你很想紅吧?”胖男人拍着胸口給自己順氣,想到自己手中還有把柄,不懷好意的笑了笑,
“用你老爹的各種事讓你真正紅一下怎麼樣?”
有你這句話,我反而放心了。
原雲帆在心裡松了一口氣,不動聲色的垂下眼核實着借條們的金額,有些看起來很破舊了,皺皺巴巴的,字迹龍飛鳳舞,也不知道是在什麼狀态寫下的。
他仔細的核實着借款人那一欄,父親将自己所有名字裡的“原”姓都改為了“袁”。
賭對了,果然,他什麼虧都不想吃,演技也一流,讓小時候的自己和年輕的媽媽都沒發現這人老實的外表後居然是個混蛋。
可為什麼在透露我的咖啡店的地址和曾經的職業後還選擇隐瞞一些關鍵信息呢?
搞什麼啊這男人,莫名其妙的,在缺德中突然又展現一下自己少的離譜的父愛嗎,雖然他确實行事瘋瘋癫癫的,經常讓人感到困惑。
算了,琢磨這些意義也不大,目前的狀況對自己來說很有利,比想象中的可好太多了。
手機上的借條有純手寫的也有電子的,手寫的大小寫金額都有倒還好說,電子的就一個簽名是手寫,可做手腳的地方太多了。
“我沒有問題了。”原雲帆擡頭,微笑着将手機推向了對面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