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萬吧。”胖男人随意的靠着椅背,兩根胖的像香腸的手指虛虛的夾着煙頭,絲毫沒有顧及他人的意思開始吞雲吐霧,刺鼻的尼古丁不斷的湧入原雲帆的鼻腔。
“我沒有義務替他還錢,我們也很早就不聯系了。”原雲帆被二手煙弄的鼻子難受,壓抑住打噴嚏的欲望,桌上的咖啡被剛才那一拳震的泛起層層波瀾,打花了他映在水面上的臉。
“父債子償。”胖男人聽着他拒絕的話不悅的擡了擡眼,想努力勾起一個微笑,将臉上的肉擠的極為奇怪,慢條斯理道,“我這人好,知道你們關系差,而且他還死了,這樣吧,你替他給我五十萬。”
這人想訛我。
原雲帆低着頭,強忍着把男人的臉打成肉餅的欲望。
像這種人,怎麼會有欠了一百萬隻讓還五十萬就行的這種好心,估計本來就有五十萬,甚至更少。
“很抱歉,我無能為力。”原雲帆平靜的看向男人變的越發猙獰的臉淡淡的說,“如果需要,我可以配合警察調查,然後把他剩下的财産全部都交給你。”
嗒。男人抽着煙的手一頓,手腕上帶着的木串磕在桌上發出悶悶的響聲。
“這麼點事,犯不着找警察。”他重新堆起一副笑臉,顯得虛僞而又狡詐,“你以前不是當過明星嗎?你們明星随便就能拿出五十萬吧?”
“你老爹一喝醉了,什麼話都說呢。”
……真是糟糕透了。
原雲帆強行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後槽牙緊緊的咬在一起,出現了微微的酸痛感。
父親雖然窩囊,總是欠了有還,還了又借,每次上門的人都不一樣,可之前來的那些人上門催債的時候根本沒有用原雲帆曾經是藝人這件事來給他壓力,那時他還覺得父親還算有點良心。
死了還要送我一份大禮嗎?
他感覺自己的人生就像無限開關的潘多拉魔盒,好不容易迎來了希望,又要被新一輪的痛苦和災難掩埋。
胖男人看了看他的表情,将手機調到通訊錄新建聯系人的界面,無聲的推了過去,看見原雲帆拿過去輸了自己電話号碼後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
胖男人搖搖擺擺的離開了,原雲帆再次向被卷入無辜事件的店長道歉并幫人收拾好剛才被碰亂的桌椅後,推開門踏入黑暗的街道。
等他回到家推開門便看着母親正弓着腰找什麼,客廳的燈光比平時暗了許多,一閃一閃的。
“雲帆啊,回來了。”許琴見他進門擦了擦臉上的汗珠舒了一口氣,将新燈泡交給他,打量了一下兒子的身高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等你回來換燈泡呢。”
這事他幹過不少次,三兩下便換好了,和母親一起坐到沙發上,默默用牙簽插了一塊桌上切好的菠蘿。
“今天是和那個楚樂小朋友出去嗎?”許琴瞄到他随意放在沙發角落的袋子裡露出的兔子耳朵,忍俊不禁的笑了笑,“你還會買這個?”
“看着好玩,就買了。”原雲帆拿起袋子裡的兔子耳朵,面無表情的帶上将頭轉向媽媽,成功的把她逗笑,“而且我們也不小了。”
“和我比都是小朋友。”
看着媽媽輕松的表情,原雲帆張了張嘴,開口叫了她一聲。
“媽。”不知道是不是表情太嚴肅,許琴看着他的臉緩緩收起了笑容,眼中帶着一絲不知所措。
“怎麼了?闆着個臉。”
剛換上的燈泡白的刺眼,映在金屬制的水壺上,原雲帆看了一會自己在水壺上的倒影,拿起水杯給媽媽倒了一杯水。
“爸死了。”他看着許琴怔松的表情,笑容溫暖,“不會再有人找上門來了。”
許琴的腦袋蒙蒙的,将這句話在腦海中過了兩三遍,一臉恍惚,
“你是,怎麼知道的。”
“啊,那個啊。”原雲帆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掩飾着臉上的表情,“警察來找我了,去确認了一下,他生前欠的一些錢用他的遺産補上了。”
“所以,一切都結束了。”他一字一頓的慢慢說,看着母親眼眶泛紅哆哆嗦嗦要站起來的樣子,上前扶住她的胳膊。
丈夫曾經帶給她的幸福時間寥寥無幾,此刻聽到他的死訊許琴隻覺得内心暢快,還帶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惘然。
“你不是一直都想出去轉轉麼?看看草原,看看沙漠,最近老年旅行團蠻多的。”原雲帆等媽媽情緒平複了一些,輕聲建議,“這份工作工資發的多,我積蓄還有不少,剛在路上查了這個月也還有旅行團在招人,送你去十天半個月什麼的都行,不用考慮可能會搬家還有給家裡省錢的問題了。”
“用不着你的錢,我自己出去玩玩的錢還是有的。”許琴拍了一下他的背,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滿臉向往,“我去草原和沙漠要穿什麼呢……?”
雖然說曾經也可以出去,可時不時找上門來的人、居無定所的彷徨都成了套在他們身上的枷鎖,心中有事,去哪都不會開心。
哪怕是現在,這種感覺也沒有完全消除。
“雲帆。”在進房門前,許琴再次叫住了他确認着,“現在一切都結束了,對嗎?”
“是的,媽媽。”原雲帆聽到她的聲音腳步一頓,回頭笑了笑,“一切都結束了。”
無論如何,我都會讓這件事徹底結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