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教學樓外，深深吸了一口氣。

初秋還是很熱，也不知道開了什麼花，有股非常好聞的味道，明明是廁所旁邊開的花，蘇小蠻卻覺得是自由的味道。

金默坐在旁邊看他。

“聽說你是下城區那邊過來的，你們那邊連這個都沒有。”

他又亮出了科技電子屏，薄薄的屏幕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隔閡，就像上城區和下城區的差距，那是無法用時間來彌補的。

蘇小蠻想嘴硬，可是在絕對實力面前，嘴硬是沒有用的，他隻有一雙手，可滿身衣服都是破洞，遮得住一個兩個，遮不完全部。

他望着薄薄的屏幕，點了點頭。

金默像是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拍着大腿笑起來。

“都說下城區相當落後，果然是真的！那你應該沒見過這個吧。來來來，過來帶你看看。”

蘇小蠻被強行拎着去看當代科技。

一個從未見到過世界在他這個土包子這裡展開。

現代科技的骨架包裹着現世的泥土，開出不一樣的花。

今天他已經見到了沒有動力源的單人車，現在單人駕駛的飛行器出現在自己面前。

金默單手撐在搖杆上：“上來帶你兜兜風？”

蘇小蠻想拒絕，卻又沒法拒絕，誰也拒絕不了乘風而行的快樂，他也一樣。

風吹在臉頰上的感覺，就是自由的滋味。

他乘坐着飛行器，俯瞰這個繁華的城市。

以中間塔機械花為基準線，這種城市形成展翅的翼狀。機械骨骼搭建起城市模型，讓它像一座堅不可摧的城堡。

印象裡對于家園的幻想自此被打破，浮萍一般的蘇小蠻望向這座城市，感覺到了絕望的希望。

世界太大了，他隻是小小的一個。

第一次乘坐，他多少有點眩暈，金默的飛行路線在空中轉了個彎，竟然一個跳躍出了城區。

蘇小蠻胃裡反複翻滾，終于在受不了的時候，金默停車落地。

“唔……”蘇小蠻推開金默，随便靠在樹上，直接就吐了。

金默也不管他吐得難受，在旁邊作壁上觀。

“這麼驕裡嬌氣的？下城區的小寵物們，這麼點耐久性都沒有？”

蘇小蠻拿眼刀子刮了他一眼，又想吐了。

其實已經吐不出來什麼東西了。

金默看了直搖頭：“還是太脆弱了，體質也這麼弱，好像捏一捏就全死了。你平時都吃什麼啊？”

金默不停的叽叽喳喳，完全沒有注意到蘇小蠻越發蒼白的臉色。

蘇小蠻隻感覺腦子裡嗡嗡作響，腦瓜子也在顫動。他心裡告訴自己，對方隻是個單純的人，興許并沒有看不起自己的意思。

但他好煩。

他真的好煩。

逼逼叨叨的。

明明他都快忘記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了，可他還處處提醒自己。他俯瞰城市，就感覺自己是屬于這裡的，可金默卻處處在提醒他，自己隻是個無-根的人。

他當時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轉頭沖着金默就是一個頭槌，他像頭倔犟的驢，盲目又愚蠢的守着自己最後的尊嚴。

骨骼的力量比想象中的大，同樣作為脆弱地方，當他拼命一博的時候，确實比想象裡的要厲害很多。

金默也沒有想到，蘇小蠻竟然會如此反抗，而且還是用這麼原始的方式，他根本招架不住，甚至也跟着嘔吐起來。

“哇靠，不是吧……不過就是說了兩句，有這麼火大嗎？”

金默完全不理解，在他看來，這些都是事實。事實而已，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尤其是當他看到對方發紅的眼睛，他承認對方确實有幾分姿色，眼睛紅紅的很勾引人，但是小氣也是真的，他簡直不明白，他也沒說什麼啊，怎麼就自己心态崩了呢？

金默還從來沒有被人打到吐過，他面子也挂不住，反手推了蘇小蠻一把。

蘇小蠻纖細可期，一屁-股坐到地上。手腕擦到地面上，破了老大一條口子。

呼啦啦的鮮血湧了出來，蘇小蠻傻愣的盯着那條血液，疼痛讓他忘記了捂住手臂。

金默完全沒有一點悔意，捂着被蘇小蠻撞疼的肚子，嗤笑道：“喲，撞傻了？都不知道給自己收拾一下？”

他當然不心疼蘇小蠻，一點也不心疼。

隻是他往蘇小蠻角度看了一眼，忽然眼圈動了動，他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那味道淡淡的，卻好像勾着他的鼻尖往那邊湊。

他産生了一種極度的情緒——他想舔地上的那點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