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猜測如同密密麻麻的螞蟻,不斷啃咬着蘇小蠻的大腦,但蘇小蠻仍舊想不出來合理解釋和答案。
興許是真的大腦受損了,他竟然又開始重複做那個夢。
夢裡正中央依舊是雙排詭異的螺旋體,能夠感覺出這片世界非常廣闊,廣闊一眼望不到頭。
蘇小蠻還被挂在樹杈上這個位置,左右搖晃中,腳丫子一瞪,腳趾落在某根樹杈上,樹杈子很輕,沒辦法支撐起蘇小蠻的體重,蘇小蠻瘋狂下墜,好像極速穿越過無數記憶的氣團。
他看到很多的畫面,可沒有一個真正被他記住。
蘇小蠻随手一抓,跌入一個泡泡氣團裡——
乖巧戴着校園卡牌的學生,齊齊坐在教室裡,聽老師講述開學第一課。
老師臉上挂着标準弧度的笑容、露出潔白的八顆牙齒,仔細教導。
“質疑你身邊的一切存在。”
對于這件事情,蘇小蠻還有點印象。
那時候他年紀很小,正好趕上教育改革,就記住了老師這一句話,後面這老師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憑空就消失了。
現在想起來,生活裡好像處處都充滿了詭異。
好像無形的網,落在他身邊。
好像哪裡都不對勁兒。
果然,人類一思考,上帝就會發笑,蘇小蠻第一個質疑的事情是,為什麼平白夢到這件事情,難道人走向變異,會普遍連周圍一切都懷疑嗎?
他腦子的病估計是治不好了,變異帶來的,那叫絕症。
醫生拿着他的腦子,仔細去做了幾個ct,愣是找不出來毛病,最後隻能宣告:“頭骨長得挺不錯。”
阿太是覺得,既然人也沒事,那就别在這裡呆了,醫院裡一天兩天呆得起,五六天可呆不起。
蘇小蠻出院那天,很難得有兩個人出來接他,沒帶花,蘇小蠻覺得有些可惜——他目光飄向旁邊出院的小孩,人家家裡人怎麼着也拎着兩捧百合,還得提兩捆子水果。
他什麼都沒有,喜提一長串子賬單。而且喜迎他出院的人,也不熟。
雖然在這兩天,已經知道了他的救命恩人單名一個“啟”字,但不熟就是不熟,偏偏就是這個不太熟的,在看到蘇小蠻羨慕的眼神後,啧舌着給他從醫院旁邊門口薅了兩把狗尾巴草。
“給。小豆丁點大的東西,怎麼虛榮心那麼強呢,别天天惦記别人的花,那玩意兒死得早,還得是新鮮狗尾巴草,主打一個與衆不同。”
狗尾巴草剛遞到蘇小蠻面前,便被一臉黑線的蘇小蠻扔進垃圾桶裡了。
他擡高下巴,故意不去看小孩那邊,嫌棄的把狗尾巴草扔進垃圾桶裡,心口不一:“誰要這些玩意兒。”
但他不明白的是,這個救命恩人還天天擱這站着幹嘛?就算是做好人好事,想要拿點獎勵,也應該去社區好人福利,來他家幹什麼?
他家裡是能招待得起的嗎?
招待不起也沒關系,人到了這份上,懂得打腫臉充胖子。
阿太專門去隔壁殺雞的訂了隻鴨,回頭就拿海帶酸蘿蔔煨上了。
她的感謝毋庸置疑,但再怎麼感謝,說來說去也無外乎:多吃點、睡一覺。
可這裡擡腳就是煤灰,睜眼就是爬蟲,就連上個廁所,還得走出五百米。
蘇小蠻覺得丢人,自尊心像是被扔到地上踐踏,可能是徹底踐踏了,他竟然又覺得無所謂了。
睡就睡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啟看了看這裡,饒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也很難不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