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下巴被捏住。
沈知竹強行将她的臉擡起,清淩淩的雙眼直視她:“阮笙,怎麼到了這時候,你倒是變得聰明起來了?”
阮笙沒有出聲。
沈知竹對她的啞巴模樣習以為常。
她越是沉默,沈知竹便越是忍不住刻薄道:“看來這麼多年,你終究還是成長了,做不出來數學試卷,也不會像當年一樣哭鼻子了。”
冷不丁被提起令人窘迫的往事,阮笙身體僵住。
沈知竹語氣中的譏诮加重:“虧我那時看你哭得傷心,難得好心幫你學習,誰知到頭來,你還是将它們忘得一幹二淨。”
她譴責着阮笙在數學上的不用心,卻又像是暗暗譴責着旁的什麼。
面對沈知竹的指責,阮笙半個字的反駁都沒有,連呼吸都變得遲緩。
似是被戳到了痛處,她眼中逐漸變得濕潤,睫毛亦被浸濕。
看上去好不可憐。
就像那天在婚紗店裡,被欺負的時候一樣。
沈知竹視線僵住。
旋即,她的語氣變得更加咬牙切齒:“别裝出這幅可憐的樣子,阮笙……”
咚咚咚——
房間的門突然被敲響,打斷了沈知竹的話。
門外傳來一道歡快的嗓音:“是我,剛結束活動,順路給你帶了些吃的過來。”
沈知竹松開了捏在阮笙下巴處的手。
她站起身,走過去開門。
來人順勢從門縫裡擠進來。
越過沈知竹的肩頭,衛遊風看到坐在沙發上的金發女生。
“啊?你……她……你們……”她像是突然間明白了什麼,“怪不得你比賽一結束就回來了,原來是因為——”
“吃的留下,你可以走了。”沈知竹打斷她的話。
衛遊風也意識到,眼下自己的存在的确是多餘的。
她将打包好的食物放在玄關櫃上:“那我先走了,你們……祝玩得愉快!”
沈知竹看了一眼打包好的紙袋,提着它走了過來,放在茶幾上。
阮笙頓時聞到了食物濃郁的香氣——是炸薯條和炸雞塊的香氣。
即便已經吃過晚飯,但做了幾個小時的數學題,吃下去的食物早已消化幹淨……
“不趁熱吃嗎?”似看穿她的心思,沈知竹道,“畢竟對你這種人而言,做數學題應該很消耗精力吧?”
阮笙難以辯駁。
她低頭打開紙袋,先拿起漢堡咬了口——是黑椒牛排味的。
不知為何,此刻倒不似幾個小時前那般食不下咽,阮笙吃得很香。
這時,茶幾對面傳來沈知竹轉身離開的腳步聲——
“吃完了,就去睡覺。”
聞言,阮笙詫異地擡眼,卻隻看到了她的背影。
“怎麼?難道你覺得,我會讓你通宵做數學卷?”
明明沒有回頭,沈知竹卻像感知到了她的目光,“我可沒有這樣虐待人的癖好。”
.
阮笙将漢堡,炸雞,還有薯條吃得一幹二淨。
看了眼還剩大半張空白的數學卷,她歎了聲氣。
蓋上鋼筆的筆蓋,阮笙站起身,走進套房的另一間卧室。
洗漱過後,她重重躺到床上。
即便在睡夢中,阮笙的夢境也是不安的——集合、函數、數列、立體幾何……充斥着各種數學題的元素。
它們喋喋冷笑,化作一張鋪天蓋地的網,朝阮笙罩過來。
阮笙被驚出一身冷汗,急遽睜開雙眼。
夢外,她看到一張離得很近的臉。
似不曾料到阮笙會在此時醒過來,漆黑瞳中一閃而過的失措。
不等阮笙看清楚,站在床邊俯視她的沈知竹已站直了腰,恢複了平時裡的面無表情:
“終于舍得醒了?喊半天都沒反應,叫人還以為昨天的漢堡裡有安眠藥。”
阮笙:“抱歉,是我睡得太沉了。”
她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原來已經快到早上七點,日光透過窗簾照進來。
阮笙坐起來:“是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要緊事,不過該到吃早飯的時間了,你也不想上午餓着肚子做題吧?”
從她的房間離開前,沈知竹落下話音。
.
酒店的自助餐廳在二樓,沈知竹和阮笙來時,客人還不算很多。
取餐台擺放着各種食物,有本地菜,也有全球各地的特色早餐。
從法棍到擔擔面,三文魚到涼拌皮蛋,都是從後廚新鮮供應。
阮笙端了一小碗雲吞面,等她坐到桌邊,發覺對面的沈知竹吃得比自己更少——
隻是一小盤意面而已。
在阮笙的記憶中,沈知竹的食量似乎一直很淺。
高中時候,即便家裡是開麻辣燙店的,她卻隻長個子,沒有半分多餘的肉,比同齡人都要清瘦得多。
還有昨晚的漢堡薯條,全都進了自己肚子裡,沈知竹也是一動未動。
或許她就是那種從食物裡體會不到樂趣的人?
阮笙這般想着,低下頭吃雲吞面。
“阮笙!”正當這時,迎面傳來姚明珠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