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封多年的記憶,就這樣在一個夏日的午後猝不及防地被重啟。
站在講台上,領獎時仍沒有表情的那張臉,被眼前褪去稚氣,多了幾分冷冽的面龐所取代。
阮笙回過神,才發覺自己竟就這樣盯着沈知竹不知道有多久。
她連忙收回目光:“是你來了?”
隔着後廚與店面的玻璃窗,她聽到一聲似有若無的低嘲——
“除了我還會是誰?林嘉明今天可沒有空。”
冷不丁聽到林嘉明的名字,阮笙動作僵住。
她很清楚,沈知竹提起自己的未婚夫,無非是一種恐吓。
如果阮笙足夠有膽量,她應該趁着兩人相處單獨相處的時間,忍無可忍地直接問清楚,沈知竹究竟要怎麼報複她。
而不是忍受她鈍刀子割肉般的舉動,承受着淩遲前的窒息。
可阮笙沒有那樣的勇氣。
她甚至自欺欺人地不去想太多,隻将今天當作真的是和多年未見的同學的見面吃頓飯。
阮笙低下頭:“麻煩你先等我幾分鐘。”
她從櫥櫃裡取出甜品的包裝盒,将還沒來得及品嘗的肉桂焦糖西布斯特撻裝起來。
這種甜品不能放過夜,現在也肯定是不方便吃的。
阮笙打算帶着它,拿回家再吃。
打包好甜品,阮笙提着紙袋走出後廚。
她停在沈知竹的幾步之外,視線落在自己的腳尖上:“我們……要去哪裡吃飯?”
沈知竹不冷不淡道:“我們約的是晚飯,現在是下午一點,别告訴我你中午沒有吃飯?”
下午一點?
阮笙這才發覺,因為做甜品太過投入,她竟真的錯過了午飯。
可被沈知竹這樣一問,阮笙做不到老實回答。
她提着紙袋的手握緊:“嗯,吃過了。既然是晚飯,那你這麼早過來……”
“當然是有一件很有趣的事,想請你這位老朋友一起去看看。”
沈知竹俯下身,目光平視着阮笙,“我想你下午應該有空的吧,阮笙?”
因為這個動作,兩人間的距離不由拉近了許多。
寒氣從沈知竹的方向滲過來。
阮笙渾身一僵,被逼着與她對視,甚至能瞧見她眼瞳中倒映出的自己——
金色的長發,怯弱的姿态。
和沈知竹這位功成名就的舊識相比,真是一無是處啊。
她自暴自棄地點了點頭:“嗯,我有空的。”
.
沒有問沈知竹究竟要去哪裡,阮笙坐上了她的副駕駛座。
沈知竹也沒有告訴她目的地,而是直接踩下油門,轉動方向盤。
眼前的場景,竟巧妙地與那個夢境重合起來——
在經過高架橋時,沈知竹會猛地踩下油門,撞飛後方來的小轎車和橋面的護欄,駕駛着汽車沖墜向河面。
阮笙身軀繃緊。
深吸氣過後,她閉上雙眼。
……
半個小時後,沈知竹的車駛入一座商場的地下停車庫。
她将車停好,解開了安全帶:“下車吧。”
沒有等到想象中會發生的一切,阮笙略微詫異。
這時,身旁沈知竹似察覺到什麼:“怎麼,看上去你一直在擔心我會對你做出什麼危險的事?”
阮笙垂着頭,沒有否認她的話:“所以……你的報複方式不是這樣的嗎?”
沈知竹默了半秒。
末了,她發出一聲冷呵:“你未免将一切想得太輕松。”
臨下車前,沈知竹從扶手箱裡取出一個新的黑色口罩,将它遞給阮笙:“先将它戴上。”
平淡的口吻帶着命令的意味,她似乎絲毫不擔心阮笙會拒絕自己。
如她所料,阮笙接過口罩,順從地戴好它。
巴掌大的小臉,瞬間被遮住了大半。
沈知竹同樣也戴上了口罩。
下了車,兩人走進直達商場的電梯。
沈知竹按下她們要去的樓層——
五樓,電影院。
走出電梯,沈知竹徑直走向自助取票機,掃碼兌換兩張電影票。
看上去,她對今天要做什麼早有準備。
離電影開場隻有十多分鐘,兩人直接驗票入場。
驗票員略顯詫異地看了她們一眼。
等走進影廳後,阮笙明白對方的詫異從何而來——
這是一間情侶影廳。
影廳的面積比普通影廳要小得多,座位不是單獨的,而是一張能夠容納兩人的沙發。
沈知竹定的座位,在影廳最後一排。
光線實在是太昏暗,阮笙向上邁步時,腳尖毫無防備地撞上階梯,身形趔趄了一下。
她本能地想要抓住身旁的人,以保持平衡。
沈知竹的動作更快一步。
長指握緊阮笙的胳膊,拉住她站穩。
“……”阮笙擡起頭,“謝謝你。”
沈知竹看着她,發出了一聲輕哂:“你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可真是無辜又純善。”
說罷,沈知竹已松開手指,朝前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