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次他沒有等太久,一位負傷的虛弱軍雌從遠方給他帶來一條紅繩和一封信。
紅繩上系着兩枚戒指,看到的第一眼,菲尼克斯就認出這是他和西澤當初的婚戒。
當時他們關系崩裂,西澤揚手将戒指扔下軍團大廈讓他死心,他也在絕望中将自己的那枚扔到不知名的草溝。
親自設計,親手參與制作了這對婚戒,菲尼克斯沒想到還能再看見。
摸着戒指圈瑩潤的觸感,菲尼克斯的聲音因為喉嚨哽着勁兒有些啞,“西澤是不是出事了?請您跟我坦白說實話吧。”
一側袖子空蕩蕩的斷臂軍雌臉色蒼白,但還是擠出笑容,對着他搖搖頭,“将軍很好,讓我跟您報平安,多的我不方便說,還請雄子見諒。”
臨走時,斷臂軍雌再三囑托,讓菲尼克斯三個月後再拆封那封信。
但他哪裡等得及,幾乎是一回房間就撕開了信封。
蟲星通訊發達,這樣手寫的信件,也隻有在這種特殊情況下才能看到了。
他近乎慌亂地展開紙張。
【菲尼克斯,我知道你肯定會提前拆這封信,但沒關系,别為我擔心,我現在還好好活着。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加德利亞是我們的孩子,是我給你生的小雄崽子,别怪我一直瞞着你,因為我真的很想當面親口告訴你,但戰争持續時間太長,我等不及了。加德利亞生下來就是隻經常生病的弱崽子,但他的眼睛很像你,也很聽話,希望你也能喜歡他。】
信件空了一段,一滴眼淚砸到微薄的紙張上,氤氲開來,又被菲尼克斯飛快拿紙巾擦幹。
指尖顫抖。
【菲尼克斯,我知道瞞不過你。如果我能回來,你就當從沒看見過這封信,好不好?如果天不遂所願......我已經為你和加德利亞籌劃好了後路。不要為我難過,你帶給我的都是好的,是我沒好好珍惜,欠了你太多。如果我不能回來,繼續恨我吧菲尼克斯,遺忘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去過你本來就該自由肆意的生活,隻是抱歉,又丢給你一個小拖油瓶。】
落筆的“西澤”筆鋒勁厲,最後一個筆畫劃破了紙張。
“啊啊.....叭叭....啊”念念站在床上,被菲尼克斯一手摟在懷裡,伸手摸到菲尼克斯的臉頰。
學說話這麼久,念念還是隻會叫爸爸這一句。
菲尼克斯轉頭仔細看小崽兒,淚眼模糊。
他竟遲鈍到這個地步,從沒懷疑這股天然的親近感從哪裡來,還天真地以為是自己隻是受小孩子喜歡。
“小崽兒,是我不好,是爸爸不好。”菲尼克斯哽咽,将濕潤的臉頰輕埋在小崽兒奶香味的胸脯上,一聲“爸爸”說得輕之又輕。
念念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已經能感受到父親悲傷的情緒,一時也跟着哭起來。
在基地生活的第六個月,菲尼克斯控制不住地整夜失眠。
他總是夢到西澤死了,凄慘地孤獨地倒在血泊裡,死不瞑目,看向虛空中的他。
但不管他在夢中如何努力,如何痛苦掙紮,也不能靠近西澤半步,所以總是心悸着驚醒。
小崽兒在他旁邊也睡不安穩,有時候會半夜醒來哭鬧。
菲尼克斯不知道,小崽兒能敏感地嗅聞感知到他的信息素,他現在的信息素都是悲愁苦澀的。
基地的軍雌還是不肯給他通訊工具,盡管他連撒潑打滾撕破臉的方式都用上了,直到最後懇求。
軍雌們也隻是為難地退步,“将軍的命令我們必須聽從,但我們答應您,一旦有不好的情況,會立刻跟您說的。”
“不好的情況”,多不好才算得上他們口中的“不好”,是西澤真正戰死嗎?菲尼克斯沒有深問。
太無力了,他什麼都做不了,甚至不能像普通蟲民一樣,去看看外面到底是什麼情況,等待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但他還是很快強迫自己振作,畢竟小崽兒還在他身邊。
小崽兒才一歲多點,路都走不穩,什麼都不知道。
菲尼克斯每次見到小崽兒天真無邪的笑臉,心裡總會多一份力量。
天不絕人路,一定還有辦法的,他除了待在基地,還能做點什麼嗎?
基地醫療室,菲尼克斯又吃了個閉門羹,軍醫拒絕了他要抽血提煉信息素的建議。
“雄子,将軍要是在,是肯定不會讓您這樣做的,您現在身體才剛養好一點,請您不要讓我們為難了。”軍醫勸解道。
最近菲尼克斯跟基地的軍雌沖突太多,說的話也多,此時也無力再争辯,反正最後都是被拒絕。
臨到最後,他竟然也隻能在心底祈求佛祖保佑。
蟲星沒有佛更談不上信佛,菲尼克斯在地球時也不信,認為這些虛無缥缈的東西除了騙自己一點用處沒有,但現在他成為最虔誠的佛教徒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