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菲尼克斯坐在病床邊,給上半身都快被紗布包成木乃伊的小黑喂飯。
調高了枕頭處的高度,讓小黑側卧着,不知道是不是上午的鎮定劑下藥太猛,小黑的眼神還恍惚,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乖乖把喂過去的飯都吃幹淨。
衣袖忽然被牽住了一角,不過力氣很小,是菲尼克斯隻要稍微一動就能扯開的程度。
“牽我幹什麼,不想吃飯了?”菲尼克斯擡着手腕讓他牽,碗裡的稀飯已經少了大半,不想吃了也行。
“雄子。”小黑沒有回答,隻是用漆黑的,帶着水霧的眼睛看他,喃喃出聲。
菲尼克斯把碗放了,俯下身湊近些,看床上一臉茫然,忽然嘟起嘴的小黑,輕笑。
“撒嬌沒用。”說着退開身。
小黑急了,要擡起腰追趕,被菲尼克斯趕忙按着手腕制止。
“要是讓傷口再滲血一次,我就一周都不搭理你。”
“雄子。”
“叫我沒用,看上午那陣兒把你能的,咱們現在就來秋後算算總賬。”
“雄子,是我錯了,您别不理我。”小黑聽話,僵直了不敢動彈,隻是腦袋裡模糊地亂成一團,什麼都想不清楚,但是雄子好像很生氣。
菲尼克斯是做好了架勢要跟小黑好好掰扯一番,像上午那樣不顧性命發瘋的行為絕對不可取。
但他抱着雙臂還沒開始,小黑就開始一串串地掉金豆子,順着滿是蟲紋的臉頰,滑落進白色的枕頭裡。
就這一小會兒功夫,浸濕了一片。
“好了好了,不說你,先不哭了。”醫生說了,小黑先下僵化期的情況,情緒不能太激動。
菲尼克斯坐上床頭,給小黑抹眼淚,越抹越多,手心都濕漉漉的。
“怎麼就這麼愛哭,跟你講道理也哭,就你上午那行為,你說說,我好不容易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你自己又可勁兒往裡面蹦跶,我能不生氣?别哭了,真是說不得你了,大男人這麼嬌氣。”
小黑小心翼翼地往菲尼克斯懷裡蹭,側過頭看肩後的紗布沒有滲血才放心,被雄子的氣息包圍着,心裡稍微安定下來。
菲尼克斯真是拿這隻蟲子沒轍了,“跟隻狗似的,我兩天沒洗澡了,自己都嫌埋汰,你到處嗅個什麼勁兒?”
“香的,雄子别生我氣,我聽話。”
百分百的匹配度,讓意識不清的小黑也能敏銳察覺到雄子對他的縱容,這給了他肆無忌憚的勇氣。
“一天天就知道嘴上說得好聽,下次别做這種蠢事了,知道嗎?”
“那,雄子以後去哪,都會回來接我嗎?”
菲尼克斯稍微退開些,看在他下巴處磨蹭的雌蟲,睫毛挂着水珠,臉上淌着淚痕,眼神迷糊地看着他,等他的回答。
因為受傷而顯得格外蒼白脆弱的神情,好像他要是開口說了一個“不”字,這小傻子的世界就會崩塌一樣。
亂糟糟的頭發蹭得他有些癢,下巴處發癢,心裡也升騰起一些莫名的感覺,讓他說不了一點嚴厲拒絕的話。
“不接你,我直接帶着你一起走。”
“雄子不接我,”小黑聽話隻聽一半。
“接接接!不準哭。”菲尼克斯氣得牙癢癢,但又拿這渾身纏紗布的傻子沒辦法。
“我怎麼就遇見你這麼隻磨人的雌蟲,你要氣死我是不是?”
“我不要雄子死。”
小黑得到想要的回答,安分了,乖順得像個小綿羊一樣趴在他胸口,還會拉拉被子,給他倆都蓋上。
菲尼克斯覺得,這小子大概是上天專門派來治他的。
今天天氣很好,厚重的窗簾被拉開,溫和的陽光把病房都照得暖洋洋的。
菲尼克斯給充當人形抱枕,偏頭看,小黑也沒睡着,睜着眼睛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沒受傷的那邊翅膀隐約能看見淡藍色的光芒。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怎麼身上這麼燙?”
“啊?”小黑有些遲鈍地回答。
“算了,我去找醫生,你乖乖地,最多五分鐘我就回來。”
“不要。”小黑抓着不讓走,他在雄子的懷裡趴得好好的,很乖沒有亂動,也沒有把紗布弄出血。
他們隔得近,雄子的氣息随時都能聞見,除了傷口有點疼,沒有比現在更惬意的時候了。
“雄子走了,我就會死掉。”
“呸呸呸,說的什麼屁話。”
僵化期對雌蟲的影響,菲尼克斯作為一個雄蟲穿書者,一點實感都體會不到。
但剛剛他才有一點動作,小黑臉上的蟲紋就開始延展,蟲紋活像是要把小黑整個纏住窒息的黑色藤蔓。
傻子不會說謊,大概是真的很需要他。
“雄子,我聽您的話,乖乖的,您别讓我獨自呆在這裡。”小黑惶惶,手裡盡可能多的抓緊雄子的衣服布料。
這傻子,菲尼克斯喉嚨滾動了一下,脫了鞋也側躺上床,跟小黑面對面的。
“把眼睛閉上。”
“雄子。”小黑聽話地閉緊眼睛,丢失雄子的視線讓他有些不安。
菲尼克斯迎上去,貼緊小黑幹燥的嘴唇。
是為了補充信息素。
不知是誰的心跳,怦怦有力,在落針可聞的房間裡,聲音格外清晰。
“傻子,把嘴巴張開。”
小黑呆愣着張嘴,想睜眼偷看,可是又不能違背雄子的指令,被親得不自主地哼唧。
“雄…子,我想…睜開眼睛…看…您。”
模糊的語調,也隻有他們兩人能聽清。